泽维尔像在哄小孩,他迫不及待地打开粉袋子凑近格桑,袋子摇晃着贴上格桑的鼻子,“吸一吸,这个,很舒服的。”
这袋子白色粉末当然不可能是什么正规药品,泽维尔苦口婆心的劝哄在格桑听来虚伪又恶心。
不管是成瘾的致幻剂亦或是毒|品都足以毁了他的下半辈子,这是他绝对不能接触的东西。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使格桑毛骨悚然,此刻的他展现出泽维尔从未见过的攻击性。
“滚!我不要!”
他在泽维尔的手凑近前屏住了呼吸,在用力拍落泽维尔的手后,他后仰着脖子往床里边退,脸上的表情再也维持不住。他恶狠狠地瞪着泽维尔,警惕地缩在床脚。
“Pocky……”
泽维尔呆呆地喊他,语气委屈极了。
他是真的把自己手里的东西当宝贝来的,拿出来也只是想和Pocky分享,为他解除痛苦好邀功讨赏,他不明白自己的一片好心怎么惹的Pocky发了这么大的火。
“别怕,不痛的,他们吸了都很开心,很有用的,米兰达很小气,我偷偷拿的,是宝贝。”
泽维尔手足无措地弯着腰小声解释,他被格桑瞪着,有些语无伦次。
“你也用过这个吗?”格桑用冰冷的目光打量着泽维尔。
泽维尔和他一般大,虽然脑子缺根筋,但确实是这个鬼地方最正常的人了,也是格桑觉得唯一可以沟通交流的人。
但如果他是个瘾君子,格桑宁愿受安娜折磨也不想和他待在一块儿。
“没有,我不怕痛,不用,米兰达也不让,不能浪费。”
泽维尔头摇得像拨浪鼓。
“蠢东西……”格桑嘴唇微动,稍稍松了口气。看着泽维尔忐忑的眼神,他尽量温和地下指令:“泽维尔,把它丢了。”
“可是这很难拿到,”泽维尔捏着塑料袋犯了难,“米兰达知道了会打死我的。”
犹豫片刻后,他还是按格桑说的做了,那袋子粉末连同药片被他偷偷摸摸塞到了垃圾桶最底下。
“干得好,好男孩儿。”
格桑哄他,语气非常自然,他已经把面前这个家伙当做自己老家养的小土狗对待了,泽维尔给他留下的印象真和小狗没什么区别。
泽维尔也很受用,他的表现比小狗矜持不到哪去,挺胸抬头的,连眼神都更黏糊了。
“Pocky,再多说点吧,我想听。”泽维尔情不自禁地蹲在床边请求。
从他记事起就没人这么夸过他,安娜早就变了,她不给他几拐棍就算好的,他的哥哥们更是压根儿不会这么做。
他是这个家里一直以来公认的小蠢货,这样的夸奖对他来说很是稀奇。
泽维尔抓着格桑的手放在自己的头顶,他趴在床沿歪着脑袋看格桑,耐心地等待起来。
格桑抽不回手,只好顺着泽维尔的意愿,胡乱揉他的卷发,硬着头皮继续夸他:“……听话的乖孩子。”
泽维尔眼睛亮起来,但没松手。
“嗯,做得好,干得漂亮,很棒。”
泽维尔的笑容越来越大。
“好孩子,乖宝宝,”好狗狗。
格桑木着脸胡诌,险些说错话。
泽维尔终于满意,他亢奋不已,松开格桑的手,在屋子里乱窜,他不知道自己的脸红得要命。
“是,我很听话,我乖,我好。”
泽维尔的大声肯定被改装车辆发动机启动的巨大声响掩盖,他顺势走到窗边往下看,然后扭过头像对上级汇报一样郑重道:“是亚瑟,他打猎回来了。”
他牢牢记住了格桑的话,他很乖。
格桑对泽维尔回以微笑,他轻手轻脚地从床上爬起来,他要看看安娜养的另一个畸形男孩的样子。
夜色浓重,亚瑟的面容在微弱的月光下显得十分模糊,格桑只能看到一道高大的人影从车上下来,他单手拖行着他的猎物。
地上的猎物不停地挣扎,格桑的手紧扣在窗台上,他一动不动——那压根儿不是什么猎物,那是个活生生的人,长头发的女人。
土路上的杂草被压得乱七八糟,女人脚上蹬的皮靴在挣扎中被甩在一边,靴子顶部的一圈水钻闪着光。
格桑的视线定格在那只靴子上,他听见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
这是达娅上周发布的限量款新品,奥莉维娅废了好大劲才搞到一双,她在来的这一路上感叹了好几次这双靴子的难买程度,格桑还记得她翘起脚给他们挨个展示的样子。
他几乎可以肯定那就是奥莉维娅了。
亚瑟大摇大摆地往前走,脚步轻快,他没有注意到,二楼的窗口,有人正死死盯着他,眼神里倾注了全身的愤怒。
格桑有些呼吸不畅,他的额头、背上慢慢地渗出冷汗。
“Pocky?”泽维尔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背,疑惑地询问着。
格桑只是摇头,他看见亚瑟打开了门,那个恶心的肌肉发达的大块头、丑陋的畸形儿屠夫像拎小猪仔一样拽着奥莉维娅的头发,没费多大劲就把她摔进了屋里。
格桑缓缓地深呼吸,他最好还是别再往下看。
奥莉维娅的挣扎令他生出一股冲动,他想就这样不管不顾地闯出去,和那个狗屎亚瑟来一场生死的较量,再把这个变态家庭里的其他成员全都干翻。
他想带着他的同伴离开这里,离开怀特牧场,离开雅加达公路,离开萨兰卡郡,离开托斯塔小镇,离开这个见鬼的假期。
可是他不能这么做,起码现在还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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