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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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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缠足……”

门房里老头轻轻飘飘的两个字,却宛如一柄重锤一般,重重地落在了沈听肆的心上。

除了压在普通老百姓身上的侵略者以外,这似乎是这个时代的另外一种悲哀。

新旧思想交替,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出国留洋,增长见识,他们穿着洋装皮鞋,剪去了头上厚重的辫子,说着自己是新时代的新青年,向往着新社会,新改变。

可那些在此之前出生的女子,却好似被这个时代给抛弃了。

她们没有机会接受新的思想,她们依旧像封建时代时的那样,被圈养在高门大院里面,见不到外人,接触不到新的文化,等待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匆匆嫁给一个见了几面的男子,就此了然一生。

她们被困在了这个时代的洪流中,究其一生,也无法争脱出来。

就像是那些穿着洋装的年轻人们所说的,旧社会的封建女人,又怎么能够容得进去新时代呢?

9999也难得沉默了,自家宿主赚了大洋的喜悦劲转眼间飞到了九霄云外去。

它耷拉着毛茸茸的尾巴,那双蓝色的狐狸眼里面弥漫着一种从未有过的神采。

复杂,多变,似悲伤,似无奈。

沈听肆一步一步的从大门口踏进花厅。

这里的建筑是新式的,伺候的下人们是,桌上摆着的餐点是,每个人脑子里的思想也是。

但只有那个局促的,坐在红木椅子里,垂着头不说话的女子,依旧被禁锢在旧社会里。

她穿着一身红色的袄裙,因为坐着的缘故,裙摆上的褶皱层层散开,裙子上面绣着的艳丽的花朵好似也随之绽放了起来。

绣工很精致,一针一线都充斥着富贵的味道。

她的双手规规矩矩的放在膝头,就那样安静的坐着,不说话。

沉闷,无趣。

和一旁站在那里,穿着一身白色洋裙,脚上踩着高跟鞋的女子相比,她像是一个活在过去里的老怪物。

是原生同父同母的嫡亲妹妹,傅云禾。

一个从三岁开始就已经缠了足的小脚女子。

沈听肆走进来的时候,傅云禾从小定下婚约的未婚夫盛子昂正在慷慨激昂地说着自己对于傅云禾的不满。

“现在都提倡自由恋爱了,我心里真正喜欢的人是冉冉,我是绝对不会娶傅云禾的,你们死了这条心吧!”

“我是绝对不会承认包办婚姻的!”

“而且你们看看傅云禾的那双脚,扭曲,变形,丑的要命,甚至连站都站不稳,走路也跟龟爬一样,走的远了,还要抱娘抱着,看起来都要吓死人了!”

盛子昂在说着这话的时候,右手紧紧地牵着那名洋装女子阮泠冉的手。

两个人十指相扣,看起来格外的恩爱,防佛坐在这花厅里的傅家人是要拆散他们一对有情人的恶毒炮灰一样。

阮泠冉没有缠足,一双脚长的正正好好,精致的小羊皮做的高跟鞋穿在她的脚上,将她的脚型衬托的更加好看。

白皙的脚背就那样大喇喇的露在外面,还能够看到,因为足尖弓起而露出的经脉。

反观傅云禾的脚,虽然遮盖在了层层叠叠的裙摆之下,但却依旧能够看到那双脚的雏形。

不及一个小孩巴掌大小。

宛若三寸金莲一般。

过去常有人说,傅云禾的这双脚生的真的是好看极了。

可哪里是天生的呢?

不过是千万次的钻心的疼痛,硬生生折断了脚趾上的骨头,拿着长长的裹脚布,裹了一层又一层,强行包装出来的一双充满着畸形的脚罢了。

可这原本就是为了迎合那些男人。

只因他们喜欢小脚,他们觉得可爱。

可此时新思想的碰撞之下,这双脚却又变成了他们口中如弃敝履的东西。

新的思想,好似从未眷顾过这些旧时代的女子。

盛子昂高高的仰着脖子,将傅云禾斥责的一文不值,“我是绝对不会娶她的,如果你们要强硬的逼着我娶她,那她就做好准备守一辈子的活寡吧!”

这具身体的原主和傅云禾的身生母亲张婉容也是一双小脚。

此时的她听着这话,整个人难堪的恨不得立马找个地缝钻进去。

张婉容拿着手帕不停地抹眼泪,一边哭一边诉说,“怎么能就这样悔婚呢?你要是就这样退了亲,我们云禾可怎么办……”

她的一辈子就是这么过来的,所以她也要求自己的女儿这样。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裹着小脚,伺候好丈夫和公婆,是刻在了她骨子里的。

此时她的丈夫傅烆不在家里,她的儿子也未曾归来,她整个人茫然又无措。

除了哭泣,没有任何别的办法。

可盛子昂既然对傅云禾没有心,怎么会在乎她这个连丈母娘都算不上的中年妇人的哭泣呢?

盛子昂气急败坏,“都说了,现在是新思想新时代了!你们怎么还把这种老旧的思想拿到这里来说?”

“我退了婚事又能如何?她又死不了!”

傅云禾低着头沉默不语,宛如一个打扮精致的木偶,只等着主人对她发号施令。

张婉容则哭得更加大声了一些,“可你这就是在要云禾的命啊!”

在张婉容仅限的人生阅历里,丈夫就是女子的天,就是女子的地,一旦没有了丈夫,这个女子在这个世界上就根本生存不下去。

一想到自己的女儿被退了亲事,毁了名声,甚至是这辈子都再也找不到像盛家这样的好人家了以后,张婉容一下子哭的更伤心了,“我可怜的女儿,怎么就这么命苦?你这下半辈子可怎么过啊……”

就在张婉容抽泣不已的时候,众人的耳朵里面突然传来了一道格外冷静的声音,“君既无情我便休,这门亲事,退了也罢。”

沈听肆一步一步走进花厅,在盛子昂的背后站下。

他比盛子昂高了半个头,此事颇有些居高临下的意味。

盛子昂只觉得自己的背后仿佛像是有一条阴冷的毒蛇盯上了他,让他头皮都有些发麻。

他下意识的扭过头去,就对上了沈听肆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

琉璃般的眼珠子一眨不眨,直勾勾的盯着盛子昂,仿佛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沉寂一般。

盛子昂硬生生的打了个激灵,趋利避害的本能让他闭上了嘴巴,甚至是有些悻悻的躲闪着沈听肆的目光。

但站在他旁边盛装出席的阮泠冉就没有那个眼力见了,见盛子昂好像是怂了,气鼓鼓的跺了跺脚,还又狠狠的掐了一把盛子昂胳膊内部的肉,“他要退婚就赶紧退呀,你不说话算是个怎么回事儿?”

盛子昂哪里敢说话……

虽然他曾经也见过几回这个名义上的便宜大舅哥,却从未在对方身上见识到过这种气度。

他记忆中傅青隐是一个非常温柔随和的人,因为出过洋,留过学,所以待人接物都非常的有礼貌,而且几乎从不与人起冲突。

虽然他已经有两年多没有回过北平,回来以后也知道傅青隐放弃了北平大学老师的这个身份,投靠了东瀛人,可却从未想过,对方身上竟然会发生这样大的变化。

他感觉站在自己面前的沈听肆,仿佛比他爹还要有气势,让他下意识的想要装鹌鹑。

只不过当着自己心上人的面,盛子昂还是不想那么丢面子的。

于是他紧咬着牙关,攥紧了拳头,不卑不亢的迎上沈听肆的目光,“我今天来,主要是想要和二小姐退婚。”

“退婚当然可以,”沈听肆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毕竟他也觉得盛子昂这个朝秦暮楚的渣男配不上他的妹妹傅云禾,“但是你在退婚的时候还带着小三过来,是不是就有点儿不道德了?”

虽然沈听肆没有大喇喇的说出阮泠冉的名字,可“小三”指代的谁也是不言而喻的事情。

这让阮泠冉立马就变了脸色,她梗着脖子,义正言辞的开口,“在感情里面,不被爱的那个人才是小三!”

似乎是为了证实她所说的这句话,她直接当着所有人的面踮起脚尖在盛子昂的侧脸上亲了一口,还极大声音的发出了一个“啵~”

张婉容也是一个旧时代的女性,看到这一幕直接吓得捂起了眼睛。

她不敢看,但嘴里却一直念念有词,“有伤风化,简直是有伤风化!”

大庭广众之下的做出这种事情来,简直是丢死人了。

傅云禾虽然一直都沉默着,没有说话,但这一幕也是落在了她的眼睛里,顿时眼眶就泛起了泪来。

她从有记忆开始就知道自己是盛子昂的妻子,长大了以后要嫁给盛子昂。

她虽然没有接触过多少男子,可却也是真心的爱慕着盛子昂。

况且从小到大,盛子昂一直都对她非常的好,去哪里也都带着她玩,在她开始缠足,痛不欲生的那段日子里,是盛子昂想方设法的逗她开心。

每一根脚趾头被硬生生折断,压在脚底板下,鲜血染红了缠脚布,无数次,她疼得想要放弃,恨不得就这样死掉的时候,是盛子昂在一旁鼓励她。

一想到自己现在所付出的一切,是为了日后嫁给盛子昂更好的生活,傅云禾便将所有的痛都忍了下来。

如果一双小脚能够让盛子昂喜欢她,永远和她在一起,那么她愿意忍受这份痛苦。

所以她一直以盛家未来儿媳妇的身份来严格要求自己,在盛子昂留洋的这两年里,时不时的就到盛家去替他照顾父母,有时候还帮着盛家打理铺子。

在盛家老两口生病的日子里,也是她衣不解带的伺候在床前。

她以为她做了一个未来儿媳妇应该做的一切,会等到盛子昂兑现承诺来娶她。

但当盛子昂当真从国外念书回来以后,却将一切都改变了。

说好要娶她的人,身边站了一位,格外摩登的姑娘,和那个姑娘一对比,傅云禾感觉自己几乎卑微到了尘土里去。

她曾经引以为傲的那双三寸金莲,无数次被人夸奖的小脚。

原来竟是这样的丑陋。

丑陋到盛子昂看上一眼都会觉得无比恶心。

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

她反抗过,挣扎过,却还是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

她也想向阮泠冉那样,光明正大的在大庭广众之下倾诉自己对盛子昂的爱意,她也想那样的去亲吻他。

可傅云禾知道,这太难了。

就像她当初无法控制自己不被缠足一样,如今的她也无法控制盛子昂喜欢上别人。

不同于傅家母女的伤心难过,盛子昂和阮泠冉可高兴坏了。

他们两个是在国外留洋时候认识的,是同一个学校的学生,那个时候为了和阮泠冉谈恋爱,盛子昂隐藏了自己有未婚妻的事情。

回国以后阮泠冉知道了这件事,可是和盛子昂闹了好一番别扭,甚至在得知盛子昂想要退婚的时候,迫不及待地跟着一块来了。

但就在这之前,阮泠冉对待盛子昂的态度都是气呼呼的,就算是两个人十指相扣,那也是盛子昂强硬的牵着阮泠冉的手。

可现在阮泠冉竟然直接亲了盛子昂。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阮泠冉已经原谅盛子昂了啊!

盛子昂兴奋极了,若不是因为这还是在傅家,盛子昂恨不得直接将阮泠冉抱起来转上几个圈,再好好的和她亲吻一番。

“我就知道你是爱我的,”盛子昂深情款款的看着阮泠冉,那双眸子里面的情意沉的都几乎快要腻死人,“等把这门亲事退了,我立马就到你们家去提亲。”

阮泠冉低着头羞涩一笑,抿着嘴巴,轻轻应了一声,“嗯。”

沈听肆:……

这两个人当他是死的不成?

于是,在两人深情脉脉的对视的时候,沈听肆的右手轻轻搭在了盛子昂的肩膀上。

盛子昂下意识的皱了皱眉,还来不及开口询问沈听肆究竟要做什么的时候,他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随后,整个人就已经腾空而起了。

“砰——”

一声巨响,盛子昂直接被沈听肆一个过肩摔重重的扔在了地上。

盛子昂痛声惨叫,只感觉自己的尾巴骨都好似被摔断了。

疼的他面容扭曲,半天都爬不起来。

如此残暴的一幕,让花厅里的三名女子花容失色。

张婉容拿着手帕擦眼泪的手,猛然间按在了椅子扶手上,整个人“噌”的一下站了起来,瞪大了眼睛看着躺在地上哀嚎的盛子昂,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傅云禾眼底闪过一抹痛色,终究是他放在心上十几年的人,看到盛子昂被如此暴揍,她还是有些不忍心。

可一想到对方之所以变成这样,是为了要和她退婚,她跃跃欲试的手又轻轻的放了下去。

而阮泠冉则是尖叫着扑到了盛子昂的身上,一瞬间眼泪就涌了出来,“子昂,你怎么样?痛不痛啊?”

她一边试图去拉盛子昂,一边怒视着沈听肆,“太过分了,简直是太过分了!还有没有王法?怎么能随意打人呢?还下这么重的手……”

可阮泠冉不知道的是,盛子昂被摔到了尾巴骨,原本就痛苦不堪,再加上她这样毫无顾忌的扑上来,使得他本就受伤的尾巴骨更是雪上加霜,猛的一下哀嚎的更大声了。

阮泠冉不知所措的愣在原地,“我……我不是故意的。”

盛子昂疼得都恨不得直接昏过去,但为了安抚阮泠冉,他还是强撑着挤出了一个笑容来,“没……没关系,我不是很痛,你先靠边一点,让我起来。”

两个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站起身。

可结果那个罪魁祸首丝毫没有歉意不说,反而是施施然地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甚至还饶有兴致地品着一碗丫鬟刚捧上来的新茶。

沈听肆单手拿着茶杯的盖子,在茶杯边缘转了一圈,随后才将其端起来,轻轻抿了一口,“不愧是今年刚出的雪山绿芽,这味道就是清甜。”

盛子昂彻底的被激怒了。

在盛子昂的印象里,盛家和傅家虽然是世交,但盛家的家业要比傅家大,家势也比傅家好。

这门亲事,算得上是傅云禾高攀了。

盛子昂自认为自己上门来退婚,已经给足了傅家面子,却没想到他们不仅不答应,反而还对他动手。

最重要的是,让他在自己心爱的女人阮泠冉面前丢尽了脸面!

这是大男子主义的盛子昂完全没有办法忍受的事情。

他强忍着身上的剧痛,冲过去一把夺过沈听肆手里的茶杯,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上。

眨眼间,杯子四分五裂,滚烫的茶水散落一地。

张婉容被吓得失声惊叫,“你疯了不成?”

碎瓷片砸在地上又蹦起,有一片甚至不经意间划破了傅云禾的手背。

她长年累月地关在高门大院里,皮肤格外的白皙,那道血痕落在上面,刺眼极了。

伤口不大,也不是特别的疼,可傅云禾却觉得自己的心痛的快要死掉。

因为那个伤害了她的男人,没有将丝毫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盛子昂指着沈听肆的鼻子咒骂,“傅青隐,你以为你做了汉奸,投靠了东瀛人,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了,是不是?!”

他之所以要退婚,除了不喜欢傅云禾这个作风老派,还有着一双小脚的封建女人以外,就是因为傅云禾的亲哥哥成了人人喊打的叛徒。

他盛子昂是学过新思想的进步青年,怎么可能会有一个成为了汉奸的大舅哥呢?

这说出去岂不是要让人家笑掉大牙?

盛子昂低着头怒视沈听肆,骂骂咧咧的,继续说道,“识相点儿的就赶紧退婚,要不然当心小爷我……”

却突然,盛子昂的声音戛然而止。

阮泠冉却捂着嘴巴惊声尖叫了起来,“别冲动,别冲动,傅少爷,你可千万别冲动!”

沈听肆歪着头似笑非笑的看了盛子昂一眼,“骂啊,继续,我听着呢。”

空气一片寂静,盛子昂呆呆傻傻的站立在那里,像是被故事里的美女蛇扫视过的石膏像一样,一动不敢动。

毕竟他的脑门上可是顶了一把枪啊!

那是枪啊!

稍微一不留神,他就要脑袋开花了。

盛子昂终于意识到自己遇上了硬茬子,立马求饶,“对不起,我错了,傅大少,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是我小人得志。”

“你就当我是一条疯狗,在胡乱的吠叫,”盛子昂惊惧交加的看着沈听肆,“是我瞎了狗眼,得罪了傅大少,您就当我是个屁,把我放了吧……”

刚刚还趾高气扬的人,顷刻之间变成了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在小命面前,盛子昂再也顾不得自己的大男子主义,也顾不得再心上人阮泠冉的面子了。

沈听肆握着枪的手微微抖了抖,直吓得盛子昂“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一张脸失去了所有的血色,惨白的仿佛是一个死人,“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傅大少爷饶命啊……”

他无论如何也没想沈听肆竟然会随身带着一把枪。

沈听肆握着手枪在他脑门上点了一下,“这门亲事我做主,可以退了,但是,我有要求……”

话还没有说完,盛子昂就忙不迭的点头答应,“什么要求都可以,我答应,我全部都答应。”

盛子昂除了认怂,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唯恐惹怒了沈听肆,就直接给他一梭子弹。

沈听肆淡淡的撇了他一眼,神情严肃的开口,“让你的父母亲自上门,带上之前的婚书和信物,两家婚约自会解除。”

盛子昂之所以独自一个人上门,就是不想让自己的父母知道,毕竟他心里面明白,他的父母是绝对不会同意解除这桩婚约的。

可此时顶在他脑门上的那把手枪,却容不得他说出拒绝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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