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UCLA校园的天边烧着绯红的云,像是有人在天幕上泼了一抹浓烈的颜料,风带着微咸的海气,掠过棕榈树的枝叶,带着加州特有的那种浪漫与惬意。
顾云来原本计划定一家海边的私厨餐厅,但他想到许天星对夜晚海水的恐惧,便临时决定换了一个地方。最终,他定了一家位于市中心高层的餐厅,拥有宽敞的视野,可以俯瞰整座城市的夜景,璀璨的灯火与深邃的夜空交织,氛围依旧浪漫。
他习惯提前到,一身剪裁考究的白色亚麻衬衫,藏蓝色的长裤,线条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没有平日里那种随意散漫的气息,平日里总是支棱的头发也比平时梳得更加一丝不苟,
一举一动,都透着一种收敛而隐秘的紧张感,像是用尽全身力气,把自己打磨成最好的模样,只为等待那一个人。。
他时而望向窗外绚烂的晚霞,时而下意识地扫一眼餐厅的门口。眉眼间带着克制又藏不住的期待,像是害怕错过,又怕自己太过显眼。桌上摆着两份精致的菜单,烫金的字体在灯光下微微发亮,桌中央,一盏低矮的烛灯静静燃着,火苗映在他眼底,让那双平日里带着调侃和不羁的眼睛,此刻柔得一塌糊涂。
时间一点点过去,他没有催,只是低头翻着菜单,目光在每一道菜上细细扫过,想象着许天星坐在对面,皱着眉挑食,或者别别扭扭地尝一口甜点,然后在他轻哄下,露出一点微不可见的笑。
许天星说他会来,哪怕晚一点,也会来,顾云来看了看手机上的消息【实验室临时出点状况,完事我就来。】再次望向门口,他的神情平静而坚定,像是能等到地老天荒,只为那一个人的到来。
今天,他想正式表白,从许天星进实验室第一天,顾云来就被那双清冷的眼睛吸住了。那双眼睛像是冬日的湖水,表面结着一层薄冰,却又在阳光下泛着微光,让人忍不住想探寻水下的温度。
不是没犹豫过,也不是没怕过自己这一腔情绪会在“他太冷”“我太疯”之间被消磨殆尽,他知道,自己的感情来得太快太烈,像一团无法驯服的火,而许天星则是一座冰山,表面光滑坚硬,拒人于千里之外,这样的组合,在常理看来几乎不可能产生交集。
但许天星这些天的回应让他确定,他有戏,那些不经意的眼神交汇,偶尔的松懈与靠近,还有射击场上那一瞬的依靠,海边的拥吻和坦白,都在告诉他:冰层之下,或许也有暗流涌动,只要他再迈一步,再勇敢一点。
许天星忙完检查、重新校准设备、确保数据稳定,已经七点半,他匆匆洗了把脸,甚至没来得及换掉那件沾了药水的衬衫,就直接奔向餐厅,路上,他几乎是一路小跑,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向顾云来道歉。
电梯门在轻微的“叮”声中打开,许天星走出来,穿着最简单的白T恤和深灰裤子,风尘仆仆,额头上还有细微的汗珠,在餐厅柔和的灯光下闪着微光。
他站在餐厅门口,一只手轻扶着门框,微微喘息,眼睛快速地扫视着整个餐厅,抬眼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一桌穿着光鲜的男女,看得出都是出身不凡的人,举止间透着与生俱来的轻松与骄矜。女生穿着精致的连衣裙,笑容明艳,男生西装笔挺,言语间带着一种旁人难以融入的默契与张扬。而顾云来,坐在其中,穿着那件白色亚麻衬衫,在灯光下耀眼得几乎刺眼,他低头听着什么,笑着,眉眼弯弯,和他们一样自然,一样风光。
整片落地窗外,城市灯火通明,像一个永不停歇的世界在他眼前顺利运转,那个世界明亮、体面、属于人生赢家,霓虹灯闪烁着各种颜色,高楼大厦矗立在夜空下,车流像血液一样在城市的动脉中流动。
那是一个他熟悉却又陌生的世界,一个他努力融入却总觉得格格不入的世界,而他,只能站在玻璃外,像个局外人,透过那层透明的屏障,看着里面光鲜亮丽的一切。
那一瞬间,许天星忽然像被什么狠狠击中,他停在门口,呼吸滞了一下,指尖微微颤抖。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他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那张原本烫着自己名字的座位,现在被一群光鲜亮丽的人围绕着,而他,站在门外,像个误闯了宴会的小丑。
他低头看着自己皱巴巴的白T恤,来的路上车溅起积水,深灰色的裤子上留下了一道难看的痕迹,他的手指微微发颤,掌心是冷汗未干的潮热感,那种不舒适的触感让他更加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的狼狈。
他忽然感到一种彻底的、不体面的自卑,不是觉得配不上顾云来,是,配不上拥有一个完整的未来,他太清楚了,顾云来是什么人?
他是云来集团的继承人,出身名门,从小就被精心培养,是星来医疗的创始人,不到三十岁就拥有了让许多人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成就,永远从容自信、走进哪里都自带光芒的男人,举手投足间都流露出一种与生俱来的优雅与自信,那是家教与成长环境赋予他的无形资产。
他有父母疼爱,有丰厚的资源,有一个被铺好的未来,哪怕说“喜欢你”,也还有无数可以选择的方向,他的世界够大,足以容纳任何一种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