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当白十一描述起他的长相时,不肖多说,便有人马上回忆起来:“哦,你说的那位公子啊,让人绑走了!”
“!?”
“绑走了!?”白十一声音乍然失控,把邻近的人都吓了一跳:“谁把他绑走了!”
“是宋二少爷,哎哟,那可是个混世魔王,他说着什么嫂嫂呀什么奸夫呀就冲上来了,二话不说就给人绑走啦!距现在好像已经过了……哦,有一整天了。”
“……”
一整天。
白十一气的胸膛起伏,紧咬着后槽牙点了点头,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宋府……”
他的神色过于阴沉可怕,被问话的人有些怵,挪着步子悄悄后退了两步。
他默默想:西城最近的瘟神,可是越来越多了。
……
宋二少爷宋逍,西城纨绔之首。
胸无点墨、身无长技,唯有一身不讲理的本事谁也学不来、谁也比不过。
你只看他大摇大摆上街,光是身边带的家丁小厮就挤了半道,人人都对这个小霸王避之不及。
“你说我嫂嫂逃婚后翻墙进了客栈?”
“对,我找店家打听过,那间房已有人住。”
宋逍闻言,当场勃然大怒:“哪个不要命的,竟敢勾引我嫂嫂?等我去把他揪出来,必定要打断他的腿!”
小厮十分狗腿地凑着他的话:“人就在客栈里,我都看好了,也记住了样子,二少爷放心,今天一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就这样,一行人气势汹汹地奔着客栈的方向去了。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意外就意外在经过酒馆时,宋逍惊鸿一瞥,一抹暗红色的身影在他余光当中十分显眼高调的出现了。
宋二少爷当即就止了步,一抬手:“等等。”
身后同样气势汹汹的小厮一时没反应过来,差点撞到他身上,然后只见他家少爷望向酒馆里头,停了好久之后才问:“那是谁,怎么从前从来没见过?”
小厮站稳后循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看清后立马瞪大了眼,嚷道:“少爷,他!就是他!”
“他就是勾引嫂嫂的那个人!”
“?”宋逍一愣,“是他?你确定?”
小厮无比笃定:“对,就是他!”
宋逍收回手,双眼微眯,顿时什么心思都没了,立刻一撩衣摆,脚步一跨,迈腿就进了酒馆。
那时休长歌已经重新斟好了一杯酒,抬起手要喝时忽然被人粗暴地连手带杯按了下去。
休长歌:“?”
他才抬起头,就见面前的人也正好弯下腰来,正眼对眼地打量着他,眼神里没盛着多少善意。
“就你是吧?”
他说。
来人十分年轻,眉眼锋利,扬着纨绔特有的娇纵。
他抓着休长歌的手腕,将酒杯从他手中取走,杯底磕上桌,重重一声下了命令:“带走。”
……
然后这件事过去大概半天左右后,白十一正站在西城城东的寺庙高墙之内,抬头向上望。
参天的榕树上系满了艳红色的祈愿带,风吹过来,满树的红色都在随风晃荡,无数人的愿望在这里聚集,恰如一场祝祷狂欢。
白十一站在树下等了片刻,风吹动了他的额发七次,然后终于等到一个小沙弥双手合十前来,弯腰向他行了个礼:“阿弥陀佛,施主,你的东西。”
白十一回礼,双手接过:“多谢。”
小沙弥递过来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休长歌曾在宋府门前领的那串红绳。如今红绳上系的金铃已经解下,换作了一颗方形的玛瑙石,红绳的编法有改动,在玛瑙石表面织了个细密的网,石头罩在里头,而光泽依旧。
白十一满意地看了看,笑容不自觉地就在脸上蔓延开来。
榕树上祈愿带依旧迎风飞舞,白十一的目光从红绳上上抬,见了,忽而问:“师父,若祈福之人罪孽深重,所犯杀业无数,那他的祈愿可还有机会被佛祖听见?”
小沙弥尚未走远,闻言,顿在原地转过身,还是一样地行礼,一样地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诸余罪中,杀业最重,诸功德中,放生第一。施主若有意重新向善,放下屠刀,为时未晚。”
“若放不下呢?”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来世必将堕入旁生,感受割杀之苦。”
“若以来生为誓,将所有福运为所爱之人祈福,愿他福泽绵长、永世平安,此举可行?”
“未必可……”‘行’字的尾音还未完全落下,小沙弥却忽然改口:“心诚则灵。”
“……”
无声片刻,白十一笑了笑,终于结束了与小沙弥的对话,道:“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