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嘛!”燕岚藏起大拇指,不给她看,“姑姑手这么巧,做的点心就不能给秦王尝尝吗?”
“给给给,都给。”燕菀带她去包栗子糕,“姑姑只盼你别光顾着快活,忘了我这个老太婆。”
燕岚搬空了存放糕饼的盒子,应道:“姑姑才四十出头,年轻貌美,跟朵花似的。”
“少给我贫嘴。”燕菀虽知她归心似箭,但想留人用饭,“你真有孝心,就留下陪我用过晚膳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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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稷邺春风得意,在酒肆里吃了顿酒,坐上镶满金饰的轿子去军营,下来时走路都是晃的。
因带着圣旨,守卫没阻拦,但将校们都不愿行礼,巡营士兵迎面走过,没人让路,还差点把他撞到。
刘稷邺扶着兵器架站稳,叉腰准备骂几句,忽感背后凉风袭来,回头只见一柄钢刀飞来,穿裆而过,扎在兵器架上。
这一出简直要把他吓尿,酒都醒了一大半。
“哟,这不是平都王吗?”沈涵仪转动手腕,似乎才看清这是谁,“我平时看惯了天上人,错把大王当贼,对不住了,麻烦让让,免得我拔刀手不稳,让大王成了公公。”
钢刀穿透前后衣裾,将刘稷邺钉在架子上,他两腿抖成筛子,眼看沈涵仪近身蹲下,破音长嚎:“娘啊,我的命根子!”
一声裂响,身下凉风灌入,他瘫坐在地上,双手捂在身前,夹紧两腿。
还好,还在!
沈涵仪收刀,叫人来扶起刘稷邺,她看到了那抹戳出衣襟的明黄,却还故意问:“大王不在温柔乡里,跑到军营做什么?”
“当然是奉旨而来。”刘稷邺推开搀扶的人,拿出圣旨,神态傲慢,“本王代管安国军,带我去见宁远清。”
宁远清就站在不远处,闻言走过来,提着陌刀垂眼。
刘稷邺高呼:“宁远清接旨。”
宁远清不动:“本将带甲,不便跪迎,劳烦大王直接念。”
刘稷邺清了嗓子,记起刘玚说过这道圣旨不可公开,只用来约束众将,连咳两声掩饰尴尬,小声道:“本王代管安国军,特来军中视察。”
“陛下只说暂时收回殿下的帅印,并没说安国军要换帅。”宁远清对这斗鸡似的纨绔恨得牙痒,舞动陌刀砍出风声,“再说我安国军四卫一军,各有各的将军管理,不需要外人代管。”
刘稷邺在这里挨过板子,从这里狼狈逃离过,这次要挽回面子,把圣旨举过头顶,正色道:“宁远清,你竟敢抗旨,信不信本王罢了你的官。”
“罢本将的官,平都王威风。”宁远清抬手招呼,“将士们,这里有个人声称奉旨代管安国军,却又念不出圣旨,还公开诬指本将抗旨,要罢免本将,你们说本将该怎么办?”
四散的军校们围过来,周围顿时喊杀声一片。
手里的圣旨不管用,刘稷邺想打开念一遍,但如果真打开,他就成了抗旨的那个人。不知父亲顾虑什么,这么大的事不对外宣布,不是明摆着坑儿子吗?
眼前这几个娘们人高马大,武艺高强,他打不过任何人,索性逃吧。
沈修仪才赶过来,就见刘稷邺抱头鼠窜,朝嘴里丢了颗瓜子,搭着沈涵仪的肩道:“前后漏风,平都王是个乐子人。”
“别傻乐了。”宁远清挤到两人中间,两只胳膊各搭一人,“赶紧跟我写折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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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件送到安国府,燕岚就掐着时间进屋,她喘着气,抱着大布包,衣摆上全是水渍和污泥。
洛闻音刚展信,见她这副模样,疑道:“你这是.......下河摸鱼了?”
“姑姑非要留我用膳,我怕你等得急,抄近道跑回来的。”燕岚擦完汗,打开布包,拿起一块栗子糕,“给你带了姑姑做的糕。”
洛闻音咬了一小口,脑海里浮现出望京城中的大道小道。
城西地势偏低,临近运河,开春特意容易发生春汛。去年冬天雪大,这个月气温陡升,那几条小路必然积水,要避开水洼就要走大道。为了保证通行,大道多选较高且平坦的地方修建,这就要绕道,路程上比小道多出一倍。
燕岚是从小道跑回来的,湿及膝盖,道上恐怕已经淹水。
如果再下场大雨,运河上冰雪消融,水漫过河堤,长戎卫又得去疏浚河道。
正想着,燕岚冷不丁说了句:“我回来时好像看到了刘稷邺的轿子。”
“没准就是他。”洛闻音没打算提前说册封郡主的事,指着信道,“宁远清派人送来的,听说她修理了刘稷邺。”
在她示意下,燕岚拿起信看,看完惊呼:“刘稷邺奉旨代管安国军,被宁将军赶出军营,这事要是让陛下知道了,怕是要治宁将军的罪。”
侍女送来新袍子,洛闻音看着她换衣,道:“老头子肯定会知道,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宁远清,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她也做不成长戎卫大将军。我手下那些将军,每个人都能把刘稷邺捏扁搓圆。”
安国军中的将领,除了长戎卫里这几位,有过一面之缘的周璇,燕岚谁都不认识。她系好腰带,又捻起块糕:“我和将军们都不熟,不如你给我讲讲。”
洛闻音倨傲地道:“哄我。”
“阿音~”燕岚替她捏肩捶背,“好阿音,你说过要教我骑马射箭,不如顺道教我认识一下你手下的将军。”
好话听得人顺心顺意,洛闻音像只被顺毛的猫,眯眼铺开舆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