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楠伊快步追上楚砚朝,声音里透着毫不掩饰的亲昵:“楚砚朝,一起用晚膳啊。”
楚砚朝脚步一顿,缓缓转身,眉眼低垂,一本正经道:“许姑娘,你可知男女授受不亲?”
许楠伊只想翻白眼,这个老古板一开口就让人食欲大降。
可她又不能真翻脸,便笑嘻嘻地上前一步,赖皮地盯着他:“管它什么亲不亲的,今日跑了一整天,还被方先生叫过去听课,连一粒米都没进,我饿了,你带我去吃饭嘛。”
她语尾一扬,声音黏黏糯糯,甜而不腻。
宋辙要是在场,估计会一脸鄙视的说桌上的绿豆糕都喂了狗。
楚砚朝愣了愣,嘴唇动了又动,最终叹了口气:“走吧。”
就在两人刚要迈步时,身后一道突兀的声音:“许楠伊,一起吧,正好我也饿了。”
周律为步履匆匆地跟了上来,眼神不动声色地在两人之间来回扫动,嘴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三人一道去了珍粟堂。
放饭的桌子不大,几样素菜,零星的几个白馍,还有一锅刚煮好的面条。
她嫌弃地皱着眉头,随手端起一碗豌杂面,一边走,一边抱怨:“周律为,你们书院的伙食,怎么一点儿荤腥都没有?素得我都快以为自己要修仙了。”
周律为和楚砚朝面对面坐着。
“你就知足吧。”周律为轻哼一声,“都这个时辰了,还有热面吃就不错了。”
许楠伊余光看见楚砚朝的碗里,只有两个干巴巴的白馍,又皱起了眉:“这哪是吃饭,分明是来受罚的。”
她嘀咕一声,端起自己手里的那碗热腾腾的豌杂面,毫不犹豫地往楚砚朝面前一放。
“你吃这个。”
紧接着,她一手伸进楚砚朝的碗里,抓起一个白馍,闭起眼睛咬了一口,嚼了嚼,还不忘点评:“还挺瓷实。”
全然不顾两双震惊的眼睛,嘴里嚼着白馍迈步走开了。
楚砚朝望着碗里忽然出现的热面,再看看自己被抢走的馍,整个人像是石化了一样,耳根慢慢泛了红。
周律为看得笑出声来:“你俩都熟络到这个地步了?寻常夫妻也不过如此。”
楚砚朝轻轻咳了一声,移开目光,没答话。
不一会儿,许楠伊又端着一碗热面过来来,不等他们开口,自顾自地挨着楚砚朝坐下,动作一气呵成。
楚砚朝被她吓了一跳,往旁边挪了挪:“许姑娘。”
“嗯?”许楠伊嘴里还叼着筷子,含糊地抬眼,“你说啥?”
他迟疑了一瞬,像是酝酿着措辞:“这不合规矩。”
许楠伊“哦”了一声,连忙把面放下,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耳垂,一脸认真地看着他:“我吃了你的馍,还你一碗面,两清了,面要趁热吃。”
楚砚朝张了张嘴:“可是……”
“没什么可是。”她转头看向周律为,道:“你呢?突然跟来干嘛?找我有事?”
周律为单手撑着下巴,好奇的打量着二人:“许楠伊,听闻之前你不是心仪山长吗?何时转了性,对这个文绉绉的书呆子动心了?”
楚砚朝动作一顿,刚挑起的面条顺着筷子滑落回碗中,汤汁溅在他白净的袖口,他垂下眼睑,紧紧盯着眼前的豌杂面,默不作声。
许楠伊斜了周律为一眼,毫不在意地道:“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山长?周兄,你们可都误会我了,那些谣言啊,十有八九是有人刻意传的。若是让我抓到散播谣言的人,我非打他一顿。”
她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楚砚朝。
挑眉道:“再说了,谁会自讨没趣,喜欢一个整日里只会冷冰冰的面瘫脸?这么一比,还是楚砚朝长得俊俏,翩翩公子,越看越顺眼,越看越喜欢。”
楚砚朝脸都红透,连吃面的心思都没了。
“噗。”周律为差点被一口面汤呛到。
他忍着咳了两声,直接揭起了短儿“当时在宫里,你和温雪儿为了山长大打出手,甚至还在御花园摔了一跤,这又是怎么回事?而且你非山长不嫁的传言,可是闹得沸沸扬扬,许伯伯被气得病了一个月。”
许楠伊一巴掌拍在桌上,挺直腰板:“子虚乌有,诽谤中伤,纯属造谣,根本没有的事。”
见她神色认真,周律为一脸狐疑的看着她,认真道:“你真没有喜欢过山长?没有偷偷摸摸的喜欢他十几年?”
她又补充了一句,“得了吧,我要真喜欢一个人,才不会藏着掖着,我许楠伊的爱要轰轰烈烈,要真有你说的那回事,我背着山长在书院走十圈。”
桌子下面的脚,却若有若无地轻轻碰了一下楚砚朝的鞋。
楚砚朝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那里,连眼皮都不敢抬,他觉得此刻吃的是时间最久的一碗面面。
只盼着早些结束。
周律为大笑出声:“我倒是想看看你背着山长满书院跑的样子,只怕他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你。”
想想以她的性子,还真能做的出来。
许楠伊一边咬着白馍,一边怒瞪周律为,嘴里含着一口还没咽下去,含糊不清地说:“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你还想不想让人吃口安稳饭了?”
她语气虽冲,眼里却没什么火气。
倒像是兄妹斗嘴似的。
周律为知趣地举起双手,笑着作投降状:“得得得,我闭嘴行不行,你吃你的,我说正事儿。”
他话锋一转,语气忽然正经起来:“今日课堂上,你说的‘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那一席话真是点醒我了,可惜我到现在,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许楠伊一挑眉,端起碗抿了一口面汤,夸张的回道:“没有诚意、没有好处,说不下去。”
“你可真是精打细算。”
周律为笑着摇头,忽然起身,朝两人作了一揖,神情郑重了几分:“那我就拿诚意来换消息,以后你俩的伙食费,我包了,直到你俩离开书院为止。”
许楠伊眼睛弯弯:“你说话算话?可别等到哪天吃穷了你,又翻脸不认账。”
“算话。”
周律为拍拍胸脯,“但有个条件,你们得帮我找到人,再说了,之前你不是说过我有什么事都能找你?”
“这还差不多。”
许楠伊瞥了他一眼,放下手里的碗,语气忽然变得认真了些:“周兄,我问你个问题,你若站在一个局外人的角度,重新回看整件事,你十几年都找不到她,你不觉得哪里不对劲?”
周律为怔了怔,凝视着她:“你什么意思?”
许楠伊语调微凉,似是在拨开一层积压已久的迷雾:“我总觉得,你是在灯下摸黑。”
周律为问:“灯下摸黑?怎么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