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指尖在座椅上轻轻敲击,“为了保险,我联系了淮同叔,拔除了塞勒放一区边界上的耳目。但他二区内的眼线还是会发现我的人入境。”
“他会觉得欲盖弥彰,认为你虚张声势,甚至有可能联络了你父亲帮忙,正是他想看的。”霍尔唇边噙着的笑意似乎真了点,语气似乎也变好了,“所以,我才是你计划的核心,唯一的变数。”
相对应的,伊洛丝的心情一下就不那么美丽了。她的手指停了下来,手臂交叉着环胸,扭头去看窗外。
顺应了瑞亚的离间,给所有人眼中与她誓不两立的家伙画饼,喂他吃下的过程也保持水火不容,的确是最重要的一环。
无所谓,反正她已经把霍尔哄了出来,来都来了,为了利益最大化,他还能不帮忙?
而且……看他此刻的模样。
伊洛丝没反驳,只说:“所以你要好好演。别暴露我们的关系。”
她的余光扫过车身左侧的后视镜,看到侠客随着这句话放下的嘴角。伊洛丝隐隐想起来了什么,暗道不妙。
观赏完她死倔的样子,霍尔舒畅了不少。他好好坐了回去,半晌又抬头,盯着车前镜里的少女冷哼一声。
“你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子,就为了说这个?”
伊洛丝换了个别的话题,“不过,我理解你为什么要实证。”
“塞勒的性子……他又不稀罕钱。何况S-构型听起来一点意义也没有。说真的,难道他是要用这笔钱给工作区发福利?三区的帮助也匪夷所思。”
霍尔稍垂下眼帘,注视着前方愈发破败的街区。阳光透过云层,在他脸上投下交错的光影,“你不能动三区。”他平静地说。
侠客的目光极细微地一颤。
伊洛丝反诘道:“我想不到?”
最该支持她的三区如果在她手里出事,她还忙什么?
霍尔不说话了。
“不论我们怎么推测厄莉的态度,也只是推测。”沉默到现在的侠客,终于开口了。
和她约定的时间将近,街道上的行人多了起来,隐形车一点也不好开。已经入境七区,不同风格的商店和住宅交替,根本找不出几条合适的路能走,也没有准确的地标,他只能靠几句模糊的描述寻找。
侠客像操控世上最难的赛车游戏一样认真地探索地图,还抽工夫抬眸看了她一眼。
“我明白。”伊洛丝看过去,弯起唇,语气却是正经严肃的。
她喉咙里酝酿着下半句,霍尔却蓦地转了过来,眉头像两条虫一样扭曲,沉“你是不是太双标了?”
莫名其妙被凶了一顿,伊洛丝笑了:“你不想想自己的问题?”
‘我的问题?都是提醒,我说就有问题?’
霍尔也想问问她。可他极不欣赏这种语调。一连串反问看似有力,实际是放弃主动权,就像棋盘已经无子可落还要抬起手挣扎,除了让敌人看出他即将溃败,毫无意义。可伊洛丝并不是他的敌人,甚至不应该是。甚至到这种时候,他还得分出一部分精神平复心情,防止隐茧失控。
霍尔轻笑一声,垂下睫毛,盯着她眼底锐利的寒光缓缓说:”我来救你,是我的错?”
伊洛丝的眸光一晃,其中闪过的什么情绪难以捕捉。他话里话外的责任转移让她反感得不行。如果不来,霍尔的好处也泡汤了不是吗?
可当下,他几乎算得上柔和的眼神里有种吓人的认真,像碧海澄空凝成了稀罕的软质水晶,有一瞬间,她是不知所措的。
诚然,比起他,是她更需要他。
伊洛丝皱起眉:“为什么明知故问?我说的是你对我的……”态度两个字尚未吐出。
“我们到了。”侠客说。
引擎声渐弱,汽车停进一条深巷,砖墙缝隙丛生着暗绿的青苔。空间狭窄,两侧房梁屋檐遮蔽了头顶的光线,视野一下昏暗了。
就算没到,这种诡异又一目了然的氛围下,侠客不可能真袖手旁观这两个人大吵一架,然后冰释前嫌。
伊洛丝闭了嘴。霍尔深深看了她一眼,回正视线,开始观察目的地的实际情况。
弄堂深处是一间立着低矮围墙的小楼。正面窗户玻璃碎了,仅剩的几块斜斜地嵌在窗框里。院子没有门。和正常居所类似,院内支着好几个晾晒衣服的架子,遥遥能看见房子半掩的门。门板斑驳,铁锈斑斑,从里面透出来一丝昏光。
怎么看,伊洛丝都觉得像凶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