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幼稚。
伊洛丝一时说不出话。盯着侠客认真注视前方的眸光,挺翘的鼻梁,放松上弯的唇,从上至下薄薄一条断续的光。她发了会儿呆。
会咬人了……好可爱。
霍尔抵着肩将她推回后座:“碍事。”
侠客的余光凉凉瞥了过去,他笑得更深了。握住方向盘的指节隆起,下边的静脉似乎在跳动。
伊洛丝心头的火蹭蹭蹭往上冒,却把理智烧出来,又扑扑扑地灭了。她还记得不能和霍尔吵架,结界再出事就完了,况且现在怎么也不该想这些……刚刚,在说什么来着?
她踹了他一脚,温柔得几乎不能叫踹了: “拼图……不,我觉得缺口越来越多了。”
霍尔差点失去形象得从座椅上一弹。他转过脸,薄唇拢成一条线,柔顺的刘海是已干了,垂遮住一点眼睛,狭长的浅蓝眸子稍稍眯着。
他先低头瞄了一眼椅背,再才看向她:“谁弄脏的谁擦干净。”
在伊洛丝脑内,她其实已经踩在他脸上,把他踩到前挡风玻璃上。但她很成熟,什么都没干,双手撑着坐垫朝前倾了些,只是笑着:“你误会了,这是我的小设计。我建议你留下,这样好看一点。”
侠客表情松动了不少。她对这个“多年交情”显然一点想法都没有。对方有什么也不重要,他实在没什么该烦的。
一边听,他仍时不时留意着车两侧的后视镜,防备未知隐患。
“……噢,我浅薄了。”霍尔盯着她唇畔那点弧度,把目光挪上去对视,也笑,“我还以为这是你着急上火,粗鲁蛮横的小小痕迹,要提醒你抹掉呢。既然是设计,我一定贴个条,作个传,好生留着。方便大家鉴赏。”
思索了一秒,伊洛丝眼角一沉,鞋印无声无息消失在空气中。她虽然不信霍尔真能把它裱起来,但万一忘了清理,可能会惹出祸事。如果露出他们独处的端倪……
她抬眸看过去:“你说塞勒为什么这么确定我一定会被捉住呢?”
侠客的神色也凝重了点。
话题转换得又生硬又突然,霍尔没跟上,“啊?”
伊洛丝看着他,交叠双腿,坐直身子,同他解释道:“塞勒不难知道我这支队伍的成员情深义重。伙伴失去联络,一定有人起查探。而我必须走一趟七区,人手被削,他可不就赢定了。”
侠客的眉头微微颦了,很快又解开。他平稳地打着方向盘,边境熟悉的景象在视野里迅速倒退,他的思维也开始回溯。
霍尔侧过身,屈肘搭着椅肩,垂下的指头不经意敲着椅背。他看着她,缓缓说:“其一,药液的事是塞勒一手谋划的,有没有实证?其二,山体滑坡,我不告诉你,你怎么知道?”
伊洛丝答得干脆:“没有实证。你抓我的人那天,看似挥退了手下,却没有别的防范,不就是故意要给瑞亚的人听?不就是他在撺掇你?”
她扯得有点远,说到这儿又顿了顿,“瑞亚在断尾求生。他明明可以和我联手,却三缄其口,避我如虎。谁会因为我怀疑他?他会在乎谁怀疑他?”
霍尔含收了下颌,垂首看她,眼里闪着莫名的光。“如果他就是讨厌你,不想告诉你呢?”
伊洛丝傲慢地微微向后仰了点,手指却轻轻弯曲,心情并不太好的样子。黑色皮衣紧贴着她,材质透着一股冰冷的金属光泽,仿佛她的身体是柔软的曲线和锋利的棱角一起组成的。
她反问:“我想不到?”
霍尔露齿一笑,余光却似有似无地落在驾驶座,他语气轻快地说:“牵个手,披外套,送你回家。谁都会演。”
伊洛丝轻轻抬起了眉尾。金門人多眼杂,但她没料到霍尔能听得事无巨细。她不打算掰扯这个,又重复了一遍:“我想不到?”
侠客缓缓掀睫,从反光镜看了她一眼。
霍尔的嘴角往回缩了缩。伊洛丝的弦外之音是……他们俩发生了众目睽睽外的事。
那这手下又是什么情况?看她的样子,也没有多在乎他的心情。
不是。关他什么事?
“你接着说。”霍尔淡道。
“瞒报药液案,普索需要承担不小风险,费很多力气,他不仅要确定合作方与他同心同德,还得有能力把我将死。符合条件的,寥寥数人而已。塞勒便是一个。他也是三长老反对我提案的最好理由。”
她侧颈,看了一眼窗外疾掠过的陌生场景,轻轻敲了敲玻璃,才重新望向霍尔:“如果没接到你的电话,我们会沿用上次的路线,那条路需要借道二区边境,很难不知道二区出事。”
霍尔问:“今天塞勒见你没走那条路,不就知道你另有办法了?”
“是啊。”伊洛丝状似不经意地回答。
等她欣赏够了他奇妙的脸色,才莞尔道:“但我接到你的电话就有了猜测,现在不过多找出了他一重动机呀——如果山体滑坡,他挪用的材料就查不出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