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想这个?”库洛洛感到不可思议,“你……”
她微敛的睫随着断续的言语晃动,“是你提的。他可能也那样想。他连工作都不管了,不管出于什么,我都得和他谈谈。”
“我只是说别玩他,不是让你哄他。”库洛洛相当后悔,“离侠客远点就行。”
“低头不见抬头见,我不喜欢这样的气氛。”伊洛丝抬眸,对上他的视线,“你不会希望我瞒着你找他吧。”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是怎么打算的。”
“他是伙伴,我能……”
“换个词。”库洛洛后颈条件反射地冒出凉意,他简明扼要地问,“你想睡他?”
“我真的很怕麻烦。”她抬手抚蹭他的颊。团队内部的纠纷,能避则避,才是明智之举,“不要乱想。”
库洛洛的睫毛垂下,于是眸里一凛。
伊洛丝轻眨着眼睛,“我要回家了。”
她仰起脸,闭上眼,像小孩一样噘起嘴,似乎知道会有一个吻。
他抬起手指把她的下巴勾过来一点,盯了一会儿,直到暮色四合洇红了她的颊,她不满地睁开眼,挤着眉好像要骂他,才垂下头,轻触上去。
夜幕很快降临。
街上的煤气灯年久失修,明明灭灭,陈旧灯具散发的光线只能勉强照亮斑块似的路面,给过往行人投下长长的影子。
侠客的脚步不快不慢。
道路不会因为夜晚的降临不再井井有条。陌生的路,走过一遍就不会手足无措。黑暗城区的亮点像颠倒错位的星空,有用,也可以无足轻重。
他是观察者,不该做任人评价的人工星空。一时冲动当了别人剧本的演员,侠客应该有颗力求了结的心。他有的。
不过高昂尖锐的开场,不可能寡淡无味的戛然而止。演都演了,选择成为“孤单无助的受苦之人”,他没打算遂谁的愿就此停下。
斑驳陆离的影子在脚下延展。他的眼睛习惯在这种昏暗的环境中寻找细节,分辨出隐藏在黑夜里的……
倚在路灯上的人。
她穿了条棉质的白裙子,方圆几里暗淡的灯光似乎有了解释,那些没骨气的光子窜逃到了这里。
寒风在她裙角吹个不停。光线点亮了嫩黄色开衫表面的毛絮,像圈柔化身体轮廓的虚幻光晕,瞧一眼就想得出面料在手心是怎样软软糯糯的触感。
她也发现了他,侧过头,直起身,光影从脸上掠过。
侠客仍然站在黑暗里,并没有走来。
可以料想,他那副浑然天成的、总让人觉得正在被拥抱的柔情,经过后天的霜冻,在他赴约的沿途,被脚步声挤压得哗啦啦碎了一地。
现在不过几步路而已,被铺上银箔样的冰凉灯光,好像变成了再也跨不过的距离。像湿漉漉的眼睛。
于是伊洛丝走了过去。
她习惯性地想触碰他,但碰哪都不对,最后只好揪住他的衣角,望进他干干净净的眸中,低声道:“对不起。”
按理说后面应该跟点什么。
可这件事……地址是她发的,故作亲密她没拒绝,再给她一万次机会,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解释,保证,不过是惺惺作态。
说完这句已经很多很多年没说过的话,对方只是垂首安静地望着她,无动于衷的冷然。伊洛丝的眉头簇起一团,眼睫垂下去,鼻子开始发烫。
她攥紧手中的衣料,“你可以生气,但是,你想生多久的气呀。”
侠客一时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