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像我一样慌乱的时刻吗?
我觉得不会。她是完美的杀手、精密的仪器,没人可以比她做的更好。也许她没舅舅强壮,但气场总要高一截,让人生出臣服之心。母亲那么强,就算傲慢点,又能怎样呢。
她和她最喜欢的和服一样是酒红色的,苍白的死亡跟她不沾边。
我说过的,我不敢回忆她。
回忆、怀念、追思,一旦出现此类行为,就好像连我也觉得她不会回来了。
可是我很喜欢听到她。
除了父亲,没人见过母亲的“尸体”——自然是见的人越少破绽越少。
父亲对揍敌客的不满、对她的保护,肯定在她的算计之内。也许她只是因为突如其来的厌倦一走了之。她应该擅长一切,瞒过所有人不在话下。
但我是她的一部分,比父亲更亲密,我能明白她,理所当然。
我不想打扰她。但我会变强一点,站得再高一点,不做只能隐藏的杀手,这样她想见我的时候,一下就能找到我。
安科重新登记造册后就离开了,要我们自己去申请比赛。
申请处是个长方体,正面开了个长方形的口子,却没有安玻璃,里边坐着一个拿烟斗的老头,他戴着一顶磨损得厉害的毛线帽子,圆圆的镜框半悬在他的山根上。待我们一行人已经走到跟前,他还翻着手里的书页,时不时嗍一口烟。
成瘾的消耗品,他有点奢侈。
“先生,我们想提交申请。”我唤他。
老头慢吞吞地低下报纸,脑袋却没动,他伸手去扶滑下去的眼镜,“报名表”
我们把单子递了过去。
“伊洛丝,D级甲。”见我点头确认,他又拿起下一张,“路西法,三人队,D级甲。”
我忍俊不禁。
他的队名也太草率了吧?好像是随手从脑子里抓出的名字。
老头在纸上写了几笔,从抽屉里摸出两块怀表递来,先对我说:“两点,场地12。”又转向他们,“两点半,场地14。”
才刚过12点,我便提议看看别的比赛。登记处在场区20附近,我只远远瞧见前方某个场地有人——得益于没有遮挡能力的铁丝网。
我们朝那里走。
“这个名字……你为什么会笑?”走着走着,库洛洛突然问。
我扭头看他,他白得透明的脸被北风吹出了血色,更像个人了。不知怎的,我产生了另一种破坏欲。
于是我伸手了,他的第一反应是往后闪,后一秒硬生生终止了肌肉动作,黑亮的眼睛静静望着我。
可惜,库洛洛脸上几乎掐不出肉来,温度比我还凉,手感很差。我恹恹收回手。两道粉红的指痕残存在他脸上,这下不像瓷器了。
“我只是觉得应景。”我说,“我们也在分道扬镳。”
“我不是这个意思。”库洛洛的嘴皮子动得很快,他皱起眉,似乎还想说什么,却没说下去。
“分道扬镳。”飞坦把这四个字含在嘴里,“什么意思?”
“就是各走各的路。”我说。
飞坦的眼神沉了下来:“你想走什么路?”
我还没想好,但谁能料到以后会发生什么事?得有这样的心理准备。于是我如实告诉他:“不知道。”
他的脸色却变好了,还很有胆量地睨了我一眼:“那就别乱想。”
我深感莫名其妙。
越过他肩膀的视线,却被别的东西吸引了。
在远处,我只瞧见个头小的那个有一头晃眼的金发,快到跟前才看清,他的模样也很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