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起来,又盯了一会儿外面才把车窗关上。
那道视线终于落在我身上,很轻,也不停留。
“把车停一下吧。”她说。
“嗯?”
“方便之后要说的事。”
我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但还是依着她的话停了车。
“方便什么?把你赶下车吗?”随口开着的玩笑,其实只是为了掩饰思维上的慌不择路。
她却解开了身上的安全带,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也算是。”
我不懂。
我向来搞不明白她这个人,即使这个向来只有一天。
她坐起来,眼底似乎还藏了些夕阳的烫,明明开着空调,我却还是忍不住想逃。
也许比下午两点的夏日还要灼热,直直让人生出黏腻的汗,只能选择避其锋芒。
她的眼里有着我看不懂的东西。
而这时她终于开了口:“如果我吻了你,你会把我赶下车吗?”
也许那是金黄无垠的沙漠,外面的人感叹它的壮阔,里面的人绝望于它的荒芜。
而现在,她就在这里,伸手想要敲开我的这扇门。
如果没有以后,是不是就不存在后悔?
就当一场梦就好——毕竟梦境不受控制。
“也许不会。”我移开视线。
她微凉的指尖寻到我的手,描摹着缝隙,趁着不备让手指相拥。
她的温度、空调的温度——掌心灼热。
“我不要也许。”她说。
那个准备已久的吻终于落下来,从嘴角,循着灼热的吐息移至唇珠,像是要将彼此都陷进去一般,绵软的,湿热的——
我推开她。
那张曾拥抱过夕阳的脸此时泛着薄红,视线却一刻不离,直直落进我心底。
烫得让心脏都为之一动。
“再多就不礼貌了。”我盯着方向盘,掩饰着让人难为情的事实。
她笑了,很大声,却还不忘说一声“好”,像个乖孩子一样系上安全带双手放在膝上坐直。
我重新启动发动机。当车轮转过的路都将傍晚转成黑夜,车辆驶入一个灯火通明的城市后,她才突兀地开口:
“那什么时候才礼貌?”
猝不及防的一脚急刹让后面的车发出不满的鸣笛声。
她又笑起来。声音伴着此起彼伏的车流噪声,落在我的耳朵里。
莫名不爽的心情又卷土重来。
我咬着唇,把车开进一个酒店的地下停车场。
“待会儿就行。”我说着自己也听不懂的话。
——
古人把那种事叫做鱼水之欢。
只可惜我不是鱼,体会不到鱼在水里的快乐。
唯有浴室里逐渐沉闷的水汽让人思绪混乱。
对于两个第一天认识的人来说,两个单人间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她抢先到了前台,订了一个两张床的双人间。
“我会粘着你。”在我提出要换房间的要求后,她极其郑重地对我说了这句话。
并不需要用这样的语气。
我不会因为不是大床房就推翻那个猜想。
在车上时,她向我索取的那个吻也许可以作为一个证据。
一个我猜不透她的证据。
我擦干头发,打开门就看到披了件浴巾的她跪坐在我的床上。
“那是我的床。”说这句话时,我想我应该足够面无表情。
她却笑起来:“也没差。”
并不是没差,我的床靠近窗户,晚上睡不着还能数数星星。
她拍了拍身边的那块空地,示意我坐过去:“帮你吹头发。”
“夏天不吹也没关系吧?”
“不想带病开车和我一起殉情就赶紧过来吹。”她收起那副轻松的笑意,突然严肃得像是一个我不认识的人。
虽然我也不算认识她就是了。
“什么殉情啊。”我轻声嘟囔着坐到她身边。
也许她学过按摩头皮之类的,不凉不热的风吹着头发,吹风机嗡嗡响着,我半眯着眼睛享受着,不知不觉却要睡过去。
“好了。”她的声音将我的意识救起放在一旁,我倒在床上,看她将东西都收拾起来。
“别睡啊。”耳边是她无奈的笑。
没睡哦。
我随意眨了下眼睛当做回应。
开了一天的车好累,今晚不如就这样结束吧——
她整个人覆上来了,在我的正上方,挡住灯光,柔软的发丝落在我的脸颊。
沐浴露、或者说是洗发水的香气?好像不同于我用的那一瓶,有着让人沉醉的魔力。
她将长发随意绑起。
“已经到待会儿了。”
像是一种宣告,我还未能睁开眼睛,就被那股好闻的香气淹没。
不只是唇的接触,更多的,像是拥抱一样所能感受到的柔软也一并拉着我下陷。
黏腻的,纠缠着的,溢出嘴角。
体温灼热,心脏轰鸣,她的吐息像浴室里的沉闷的热气让我失去意识。
交缠过来的舌尖像一条灵巧而狡猾的蛇。
而我自愿被她缠绕。
她的吻又重新落在唇角,路过下颚,慢慢舔舐着脖颈。
很痒,我在她触碰到锁骨之前捂住领口。
她突然伏在我肩上笑了起来。
“再继续下去就不礼貌了是吗?”
我闷闷地嗯了一声,身上的她却突然又有了动作。
是手指。我的手指,被她珍而重之般亲吻着。
敏感的指腹能清楚感受到她舌尖的湿热,像柔软而轻柔的果冻,我的手指被她引诱着深入。
被包裹着,她的口腔。意识到这点我的手没忍住一颤——
“嗯哼?”水雾化成的红落在她的眼角,像是被谁欺负了一样,可她的眼神却是引诱着要人把她弄得更乱一些才好。
掌心也被她握住,陷进一片绵软里。
“想听我的心跳声吗?”
她亲吻着我的耳垂,耳边响起黏腻的水声。
我想我没办法拒绝,早已掉入她的陷阱里。
今夜大概有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