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学楼A后面的草坪上有个木质秋千架,一般是晚间时候小情侣勾肩搭背约会谈心的地方,现在天光大亮,还没什么人。
时衿从教学楼出来,漫无目的地走,踩过一段铺着落叶的路,正好停在秋千架前头,抱着书包坐上去。秋千架有些老化,时衿脚尖点着地板晃荡,发出一些年久失修的声音。
木头老化的声音有点凄凉,就着六点钟快要下山的太阳,有一种生命走到尽头的感觉。
时衿隐约能猜到顾筝弦突然离开自己的原因:其实她们性格很相似,没有人是完全自信的,顾筝弦知道自己的出现打扰了她的生活,所以不再死乞白赖地粘着她,就像自己当初没有执着于从邱双那里分一半宠爱,而是自觉地从家庭脱离出去一样。
纵使时衿解释过上万遍,说她不是负累,不是拖油瓶,奈何对方一根筋,从来没有相信过。
与其说时衿对待感情迟钝得像一把旧吉他,要对方拿出一万分真心实意,才会被她相信那么一点点,不如用她和顾筝弦比上一比。
来自慢社会的古代人,其实压根就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感情对她而言不过是锦上添花,顾筝弦就是这样的人。她接近你是因为希望你好,但如果自己的靠近会给对方添麻烦,她便自觉离开。
可问题就在于,没人熬得过心脏里一左一右的拉扯,甲说让你不离不弃,乙却时刻提醒你的存在是个障碍,棋局进进退退之间,顾筝弦病了。
时衿附身蜷缩在秋千上,将书包抱得很紧,心里发堵,脚尖碾碎了一片枯叶。
“怎么躲这儿来了?”
阳光被挡住,面前投射下来一抹阴影。从小到大,时衿幻想过无数次这种场景,在最无助的时候,最爱的人来救她,把她带走。
时衿抬起头,心脏瞬间老成秋千架:“诺诺啊。”
......不是顾筝弦。
时衿眼前有股模模糊糊的水汽,蜷缩在酒吧角落的卡座,一杯莫吉托喝下去,脑子里直发晕。
“我说,你真失恋啦?”酒吧里很吵,倪诺将她手里的酒杯拿走,抬高声音问她。
“没。”时衿抢回来,又喝了一口:“闹别扭了。”
“切,”她就知道,这两个人爱对方爱得要死,哪能说分手就分手:“那你们,吵架了?”
说完想了想,倪诺又否定自己:“不应该啊,你这么软乎乎的性格,顾老师又是个温柔卦的,这也吵得起来?”
时衿自嘲地笑了笑,拿起手机瞥一眼微信:“是啊,有什么可别扭的?”
世界上没有比爱更矛盾的东西了,明知道分开对双方都好,还总是跨不过心里那道坎,想着熬过这段时间就好......可是“这段时间”究竟有多久,路的尽头是山还是海,没人知道。
“你没事吧时衿?喝醉了?”倪诺见她脸颊泛红,说话也含含糊糊的,起身准备问前台要杯蜂蜜水。
“别走,没说完呢。”时衿抬手扯住她:“你去,去告诉顾筝弦,就说我想她了......”
倪诺皱皱眉头:“你醉了。”
“没有。”时衿嘴硬。
她服了。“乖乖呆在这别动,我去前台给你要杯蜂蜜水。”
时衿仍旧攥着倪诺的衣服不放,高定薄毛衣,再拉就坏了......
“你先......”
“放手”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倪诺摸到时衿的手腕,烫得像滚铁:“你发烧了时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