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大户人家用楠木,大到梁柱,木棺,小到衣箱,桌椅,这处处都需不同的木匠完成,大户人家修缮一般会把木匠请回家中劳作,这凶手是木匠还好说,若不是……”
苏珍宝话未说完,但众人心中明了,苏大勇眉头紧锁,叹了口气看着死者。
苏珍宝不忍父亲为难,思索一番道:“爹,不如你去禀明县令大人,看县令大人如何说。”
“只能如此了。”苏大勇转身而去。
苏珍宝心中暗叹,与许仵作对视一眼,双双把目光重回死者身上。
“许叔,你看这颈骨,颈骨光滑,链接处断裂的干干净净,余下的颈椎骨很是完整,这与脖肉上的伤口对比,精细了许多,许叔你说凶手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是何想法?”
“这我哪知。”许仵作回了一句,跺跺冻麻的脚,抽出烟杆点燃,猛抽一口,“你查着吧!我去抽一口,暖和暖和。”
苏珍宝闻言点头,这才察觉自己得脚早已冻的又麻又疼,她围着尸体走了两圈,活动活动手脚,蹲下身看着死者背后的字怔怔出神。
被衙役挡在外围闲散汉子,三五成群或蹲或站,双手拢在袖中,笑谈着死者与苏珍宝。
“这苏家的姑娘倒是有几分姿色,可惜了。”
“怎么,文兄这是看上苏姑娘了。”
“笑话,这种姑娘便是于我做妾,我也是不愿的,若想要漂亮姑娘,那花楼里多的是。”
男子说完,一群人猥琐地大笑起来。
巷口处一辆马车也不知停了多久,此时听那几个闲汉满嘴猥琐之言,马车的车帘被人从里掀开。
祁安隅下车行去,刚想呵斥几句,一柄锋利的小刀穿过人群,直直的钉在闲汉的脚上。
祁安隅瞳孔一缩,后退一步,眼神锐利地向刀射出来的方向看去,这一看他便怔愣住了。
只见一女子从人群中款步而出。她生得一张莹润的鹅蛋脸,眉目如画,此刻脸上却凝着霜色。那双微挑的丹凤眼定定锁住哀嚎的闲汉,眸似寒星。
那女子与祁安隅擦肩而过,传来一股雄黄混着艾草的味道。
苏珍宝行至闲汉跟前,抬脚踩在刀柄上,锋利的刀刃穿透闲汉的脚掌,闲汉痛的面色苍白,却吭都不敢吭一声。
“嘴若不想要了,我费些功夫把它缝上如何?”苏珍宝冷声道。
闲汉疼的牙齿咬的咯咯响,却还是僵硬的扯起嘴角干笑一声,“苏姑娘,是在下猖狂了,对不住苏姑娘,还望苏姑娘大人有大量,饶了在下一回,在下再也不敢了。”
“呵~”苏珍宝冷笑一声,脚尖一挑,小刀落入手中,“滚!”
“是,是,在下这就走,这就走。”
闲汉逃窜而去,苏珍宝回头看了眼怔怔盯着她的祁安隅,“怎么?你也想试试?”
祁安隅恍然回神,神色复杂的看着苏珍宝那一双似凤舞的丹凤眼,脱口而道:“不知姑娘芳龄几何?”
苏珍宝上下打量一番,见祁安隅生得剑眉星目,面若冠玉,说话时眉眼含笑,一副有匪君子的模样,她心中暗叹可惜,嘴唇张合啐道:“狂徒。”
祁安隅闻言面色一红,慌乱解释:“姑娘误会了,在下不是有意冒犯,实在是姑娘生得与在下一位故人相似,在下……”
祁安隅在苏珍宝似笑非笑的目光下,再也说不出话来,他窘迫的手脚一时不知如何摆放,下意识的伸手去摩挲系着腕间的玉兔。
苏珍宝顺着祁安隅的动作看去,清冷的眸子瞬间幽深起来,那只污了的玉兔烫的她瞳孔微缩。
她用力的握紧手中的刀柄,直到疼痛传来,她才抬头认真的打量祁安隅。
记忆中的面孔与眼前的人渐渐重合,她心中复杂难辨,多年前的那个雪夜再次浮现在眼前,她手中的刀无意识地转动着。
“姑娘,姑娘你怎么了?是在下冒犯了姑娘,还请姑娘恕罪。”
祁安隅的声音将苏珍宝拉回了现实,她深深地看了眼祁安隅,冷声道:“无事。”转身往衙门走去。
祁安隅捏紧手中的玉兔,目送苏珍宝走远,他想追过去一探究竟,可想到此行的目的,他压下念头,揉了揉额角,自嘲一笑:“真是魔怔了,只不过眼睛生得像罢了,悠儿的眼睛不会那样的冷。”
阴沉沉的天又开始下起了雪,祁安隅长长叹息一声,转身回了马车,马蹄声响起,俊马拉着马车渐行渐远。
苏珍宝收回视线,又恢复了以往的模样,刚走两步,便见苏大勇垂头丧气地出来,挥手招呼几个衙役去抬尸体。
苏珍宝快步上前,出声询问:“爹,这是为何?”
“唉!”苏大勇叹了一声,左右看看小声道:“爹如实禀明了县令大人,县令大人听到楠木时便下令不得再追查。”
“什么?”苏珍宝惊呼,双眉紧拧,“此案就如此算了?”
苏大勇摇头,拍了拍苏珍宝后背以示安抚,几个差役抬着尸体从侧门进了衙门。
苏珍宝盯着衙门门口挂着的牌匾,嗤笑一声:“好一个明镜高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