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茂星傻眼了,他连忙上前拉架。
“哎,妙理,阿桑,先不忙教训他们,这会子犯不上,没得为他们脏了手。”
宋妙理力气大,离他近的那人被打得抱头鼠窜,嘴里连连讨饶,不多时又被一脚踢翻在地缩成一团,身上的学子服尽是黑脚印。
周策勋和谢茂星两人都拽不住宋妙理一个。
“叫你浑说,爷给你脸了是不是?贱皮子,死狗奴,敢辱我,爷今天就叫你见识见识何为销魂!”
宋妙理边骂边揪住另一人的衣领,将人往地上掼,好方便格桑上脚。
“喂,阿桑,祖宗,你又跟着凑什么热闹?”谢茂星拉不住宋妙理,只好抱住格桑的腰,试图将人拽开。
格桑充耳不闻,只是使着性子揍人。
一旁的林引鹤插不上手,在旁边急得直跺脚,生怕闯出祸端,又叫监丞逮住。
他阿耶是太子少保,一大家子都是读书人,偏偏出了他这么个惯会耍滑头的。林引鹤虽不用功,但继承了他老爹的好脑筋,在读书方面倒也很有些小聪明,只是为人懒散,更爱在吃喝一道上钻研。
“茂星你别拦他们,拳脚无眼,你也当心着点。左右这些贱皮子也是欠教训,满口污言秽语,倒不像是个正经监生,就该给他们些颜色瞧瞧。”
邵岩在旁就差鼓掌叫好喝彩了,这些不知哪来的玩意儿属实下贱,连宋妙理也敢编排,也不知是有几个脑袋。
他是左金吾卫大将军的幼子,从小习武,身强体健,从旁阻拦时还帮着下黑手。
谢茂星冷不丁叫格桑手肘怼了一道,他灵机一动,哎哟叫唤一声,忙不迭捂着头蹲在地上了。
“哎,茂星!”林引鹤嚎了一嗓子,猛地扑向谢茂星。
这动静倒让几人的动作都顿住了,格桑回过神赶忙将谢茂星扶起来。
“茂星,实在是对不住,我没留意。”
他仔细检查着谢茂星额头,神情颇为懊恼,心下歉疚。
怪他,在这待了这么久没活动过筋骨,手痒难耐,上头了。
谢茂星捂着脑袋抬起头,“无碍无碍,我说俩祖宗哎,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律学课可马上要开始了。”
“只这两人也不能放过,不如记下他们的名字,下学了再找他们一一算账。”
抱头倒在地上的两人发着抖,他们二人对视一眼,俱是惊慌失措。今日真真是倒霉,谁成想背地里嚼舌根却被正主听着了,这梁子算是结大发了。
若是让家里人知道自己招惹了这几位,少不得要动家法。
宋妙理眸子发红狠狠瞪视二人,大有继续动手之意。
他最恨人家将他比做女子,倒像是他生得不好了。生个男身长副女相,到头来男不男女不女,像个异类,既失了男子气的威慑,又无女郎的贵重心性,如今碰上人家当面意淫他,自然咽不下这口气。
格桑见他还要上前,一把将人拉住,“妙理,犯不上跟这起子人动手,先弄清楚了姓名,等得空了再登门拜访,想必他们家长辈也不会轻饶了他们。”
“如今我们打也打了,就暂且放过他们,若是打出个好歹倒叫我们理亏。”
格桑边说边观察宋妙理的神情,他心下也没大有把握能说服这位。
宋妙理可是有使不完的一身牛劲,就怕自己说的哪句话不合他心意了,再连他一起揍了。
有系统盯着,他还不能还手。
宋妙理拳头紧握,他盯了格桑半晌,冷哼一声,甩开衣袖快步走到前面去了。
林引鹤拉着邵岩上前恐吓两个魂都吓飞了的监生,笑眯眯地套话,将人底子都起了个干净。
待返回学舍全说给几人听,又摩拳擦掌商量好如何收拾他们。
格桑手撑着头靠在案边,眼睛微微眯起,羽睫遮了半瞳,浑身透着倦怠之意。先生讲学的声音不绝于耳,更让他昏昏欲睡。
宋妙理端坐在旁,背破天荒的挺得笔直,倒叫丁先生有些受宠若惊。
他的余光有意无意地落在格桑的脸上,他做出一副认真相,却在半道上开了小差,数起格桑的睫毛来。
日薄西山,落日余晖为琉璃瓦镀上一层金芒,随着沉稳有力的撞击,酉时的钟声响起,低沉的轰鸣层层递进,越传越远,浑厚声响穿透雕梁画栋,响彻学府院落,又在竹林间回荡。
监内学子们鱼贯而出。
郡王府的马车静静候在最前,这次驾车来的不是车夫,而是赵衍拨给他的侍卫执戈。
格桑挥手告别好友,跃上马车。
还没等格桑坐稳,执戈就掀了帘探进头来:“陛下请您进宫。”
格桑狠狠叹了口气,马车驶过不平处,颠得他一下跪倒在车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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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桑跪在下首。
赵衍正在批奏折,从他进来就没说过话。
烛火昏暗,一室寂静。
格桑上了一日课,午间又未歇息,早就乏了。加上还未用晚膳,肚里空空,头也一点一点的,昏昏欲睡。
地上的影子渐渐拉长。
“你可知错?”
赵衍冷淡的嗓音乍响。
格桑头猛地抬起,突然惊醒。
他镇定摇头,除了竹林那起子官司,他并未做什么出格的事。
“呵,”赵衍冷笑一声,“放你出去不过几日,倒把你养野了。”
赵衍把手中的奏折放到一边,静静打量他的砚童。
养砚童时他是头一遭,好坏都由他心意,砚童又向来乖巧,倒让他满意,越发生出些捧着的心思来。
再后来有了麟儿,但第一个孩子对他来说总归是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