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川大佐笑意盈盈的,看到沈听肆的时候就仿佛看到了一个他最亲近的友人一样,态度温和极了。
9999心里一毛,【宿主,他是不是怀疑你了?】
虽然沈听肆用了最快的速度从根据地赶了回来,可去厕所换装,恢复原本的状态,也还花费了一些时间。
不知道平川大佐等人在这里已经等了多久了。
如果他们刚来的话,或许还可以圆回去,可如果他们在这里等了有一段时间,那么沈听肆的处境就会变得格外的危险。
【没事,还能解决。】
沈听肆在心底应了9999的话,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为首的平川大佐和松井中佐。
平川大佐素来是个笑面虎,什么时候都看起来一副温和有礼的样子,但却指不定心里面有什么阴暗的想法。
从他的脸上瞧不出任何的异常。
松井中佐脾气火爆,像个炸药桶一样一点就炸,稍微一遇到不顺心的事情,就会怒火从生。
此时的他虽然有些不耐烦,可却也并没有到要爆发的地步。
那么就只能说明,他们来到这里的时间并不长。
沈听肆越过两人推开了办公室的门,丝毫没有因为刚才平川大佐的质问而显得慌张。
他伸出左手,做出邀请的姿势,态度宛若平常,“二位有事,不妨进来坐下说。”
松井中佐侧头看了一眼平川大佐,见对方并没有要为难沈听肆的样子,于是便也跟着走了进来。
暖壶里的水是沈听肆离开之前烧的,现在还是温热的,沈听肆倒了两杯茶,端了过来。
将茶水放下,他坐在了对面的沙发上,这才露出一丝恰到其分的疑惑表情,“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松井中佐皮笑肉不笑的看了一眼沈听肆,端起茶杯,猛猛灌了一大口,意味深长的说道,“傅君难道一点都不知道?”
见沈听肆轻笑着摇头,他“砰”的一声将茶杯砸在了桌子上,“外面这么大的动静,你……”
松井中佐夹杂着怒火的话语没说完,却突然平川大佐抬手按住了他的手背,松井中佐无奈,只能选择了闭嘴。
“松井君,我和你说过很多次了,遇到任何事情都不要着急。”
松井中佐水杯里的茶水洒出来了很多,弄的桌子上面有些狼藉,平川大佐拿着纸巾慢条斯理地将水渍一点一点的擦了干净,随后状似感叹的说了句,
“夏国人有句俗话说的非常好,叫做‘欲速则不达’,松井君,你的修炼还不到家啊。”
“平川君教训的是。”松井中佐知道自己平常做事总是容易冲动,可他性子就是这样,始终没有办法做出什么改变。
因此面对平川大佐的说教,他也只能乖巧的答应下来。
一直见对面的两个人在讨论,沈听肆终于找到了机会插话,“看样子是发生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了吗?”
平川大佐微微掀起眼帘,目光紧盯着沈听肆的面部,试图从他的微表情,上面探查出一些信息来,“傅君可知,那些夏国的反抗党们在火车站刺杀了我们东营的军事大将?”
“竟有这种事?!”沈听肆瞳孔微张,嘴巴张大,一副震惊到极点的表情。
火车站距离租界有相当一段距离,听不到枪声和轰乱的声音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因此沈听肆震惊过后又略显遗憾地说了句,“这还真是……”
叹了口气,沈听肆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一样,猛然间抬起了头来,“那出了这样的事情,平川君你……”
“难得傅君担心我了,”平川大佐露出一抹苦涩到极致的笑来,“在我的统领下,接二连三出了这样的事情,我难辞其咎。”
“那……”沈听肆双手紧紧的搅在一起,神情忐忑不安,似是担心平川大佐的未来,又似是忧虑自己即将的处境,“那……那……”
他嘴唇蠕动了好一会儿,却始终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没什么的,”平川大佐好像早已经看开了,即便心里还是有些不舒坦,面上却一副佯装镇定的样子,“大不了就是再换一个指挥官。”
沈听肆面露不舍,正要开口说话,却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样的,猛地拍了一把桌子,像刚才想说的话给咽了回去,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刺杀的人抓到了吗?”
平川大佐摇了摇头,“只抓到了其中一个。”
沈听肆瞬间给出了一个办法,“既然如此,那我们可以用这个人将他的其他同伙给调出来,这些参加反抗军的夏国人,最是注重同袍之间的情谊了。”
平川大佐非常遗憾的开口,“可他已经死了,当场被射杀。”
“我们还将他拴在汽车后面,绕着北平走了大半圈,只可惜啊……”平川大佐说这话的时候,一直死死的盯着沈听肆的脸看,“即便是这样,他的同伙们也并没有要救他的打算。”
沈听肆的指尖微微颤了颤,面上却没有丝毫的表现,他无比镇定的看向平川大佐,“所以平川君是希望我有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法吗?”
平川大佐哈哈一笑,起身从对面的沙发上走到身边坐下,单手搂着他的肩膀,和沈听肆一副哥俩好的架势,“这不是有人怀疑你么。”
“毕竟渡边君的车次座号全部都是机密,所以……”
平川大佐侧过身子,保持视线和沈听肆平齐,他的嘴角微微向上,弯出一道好看的弧度,可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却没有丝毫的笑意,“傅君应该是能够理解的吧?”
沈听肆先是一怔,随即仰头大笑了起来,“这是自然的,能够为平川君,对大东亚的繁荣和谐发展,傅某义不容辞。”
“哦?”平川大佐瞬间来了兴致,“看来傅君是已经有了一个好想法了?”
沈听肆没有直面回答平川大佐的话,反而是询问了另外一个问题,“不知可否方便告知那名被射杀了的反抗党是什么人呢?”
“他啊……”平川大佐低着头,好似在思索,“还是傅君的老熟人呢。”
沈听肆心中瞬间有了不好的猜想。
果不其然,平川大佐缓缓吐露出几个熟悉的字眼,“北平大学的校长,陈尽忠。”
革命势必会有牺牲,比起原剧情里面去参加行动的老师学生们死伤大半的情况,只牺牲了一个陈尽忠,似乎已经是非常不错的结局了。
可一想到那个总是温和的,把所有的老师学生都互进自己的羽翼里面,像是一个老母鸡一样的陈老师,沈听肆的心脏还是有些钝钝的疼。
不明显,可却也不容忽略。
这还是沈听肆头一次有这种感觉。
在心中默默的对陈尽忠说了句抱歉,沈听肆强行挤出一抹笑意,“我想……我应该是有办法了。”
平川大佐兴致勃勃,“快说来听听看。”
“想必平川君也知道,夏国人最是尊师重道,”沈听肆娓娓阐述,“那不妨,就把陈尽忠头颅切下来,挂在北平大学的校门口吧。”
话音落下的时候,整个办公室都陷入了一股死一样的寂静。
沉默了一会,平川大佐忽然站起身来拍手鼓掌,“果然不愧是傅君,平常人可想不出这么一个法子。”
“既然这办法是傅君想出来的,那么……”平川大佐语调中含着鼓励说道,“就由傅君来亲自实施吧?”
沈听肆也站起身,不卑不亢的应了下来,“是。”
等人走后,沈听肆将自己整个人都给丢进了沙发里。
失血过多,连番劳累,再加上身子骨又被大烟侵蚀的厉害。
能够在平川大佐面前强撑着不露馅,几乎是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了。
如今屋子里面没有了别人,沈听肆的情绪才终于放松了一些。
【宿主,平川大佐这是信了你的话了吧,】9999见平川大佐好像并没有特别怀疑自家宿主的样子,有些高兴的蹦蹦跳跳的,【宿主的演技可真棒,这样下去,如果是后面到了哪个世界遇到娱乐圈的话,宿主都不需要特意去进行演技学习了呢。】
半阖着眼睛休息的沈听肆听了这话,将眼睛睁开了来,视线淡淡地瞥了一眼平川大佐留在桌子上的没有动过一口的茶杯,语气淡然的说了句,【他从来都没有相信过。】
先是承载着整个东营人希望的活体研究基地被毁,紧接着又是军事大将渡边信长被刺杀。
而且这两件事情里面或多或少都有着自己的影子存在。
再加上自己又是租界里面唯一一个,可以接触到这些的夏国人。
会被怀疑实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而沈听肆现在需要做的,用一件足够骇人听闻,让人头皮发麻的事情,来弥补这份岌岌可危的信任。
——
到了下班的时间点,沈听肆像往常一样的步行出了办公楼,然后拦下了一辆黄包车去了赌坊。
就在黄包车拐进一条巷子,消失不见的时候,松井中佐和三名东营士兵从一旁的小巷里面探出了头来。
一名东营士兵绘声绘色地描述着自己的所见所闻,“松井君,他没有做什么别的事情,就是一直在办公室里面翻译文件,而且现在你也看到了,他又去赌坊里赌博了。”
松井中佐发出一声冷笑,“亏我还以为这个人是个什么有心机有手段的呢,也不过是一个吃喝嫖赌样样俱全的大烟鬼罢了。”
他是真的不理解,就这么一个看起来都贪生怕死,怂不可耐的夏国人,平川大佐竟然还专门让他小心提防。
简直是多此一举。
“行了,走吧。”松井中佐甩了甩袖子,有些烦躁的转身离去。
盯了大半天,结果什么也没盯出来,真是浪费时间。
【我去!】9999惊呆了,【宿主,他们竟然真的有派人在盯着你哎!】
原本9999还在疑惑为啥沈听肆要去赌坊里赌博,而不是去根据地看看有没有其他的同志们牺牲,结果沈听肆说平川大佐肯定安排了人盯着他。
原本9999还不信的,毕竟平川大佐从始至终都是面带笑意,看起来和善极了,丝毫找不到半分对于沈听肆怀疑的表现。
可最终结果就是它被啪啪打脸。
【罢了,罢了,】9999叹了一口气,【人类的想法太复杂了,我弄不明白。】
沈听肆一直在赌坊里面玩了好几个小时,输输赢赢的,当身上的大洋和他来的时候所带的大洋持平的时候,沈听肆离开了赌坊。
路上有好多小乞丐,沈听肆唤了一个看起来八九岁的小男孩,“帮我做件事情,你一个大洋跑腿怎么样?”
小乞丐瞬间喜笑颜开,他讨一个月的饭都不一定能有一个大洋,只是跑个腿而已,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
“愿意的,愿意的,”小乞丐忙不迭的答应,唯恐自己反应慢了半分,眼前的大爷就不让他干这件事了,“不知大爷要让我做什么?”
沈听肆从口袋里面掏出来一支钢笔,“你帮我把这支笔送到和平路86号,就说是一位姓沈的先生给的。”
北平大学的学生们白日里在北平大学上课,晚上还是要回自己家住的。
只不过因为温承松和方槿并不是北平人,加上两个人的家庭条件也不富裕,所以就一起住在了乐倾川的家里。
将笔送去乐倾川那里,那么也就相当于是主角团的人都能够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