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吃了，骨刀和石刀磨了，剪刀做了……葱油还没有处理，但林森已经没了精神。

忙了一晚上，睡觉时间到，但现在两人谁也没动，围着火堆一言不发。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洞口忽然传来一声闷雷，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已经失了声，林森看着洞口发呆，数着雷声，到第五声时，再也熬不住了。

他打了一个哈欠，从地上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趴在了石床上，没多久，山洞火光渐渐暗淡，男人也上来。

林森闭着眼睛，脑子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忽然想起什么，猛地起身。

旁边的山睁开眼睛，询问林森发生了什么事。

林森没办法回答，从石床里侧翻出来，走到洞口，眺望刚才捡到石头的地方，没有看见任何火光，确定刚才掉落的火把应该是彻底熄了，放下心，林森回到石床旁边，男人已经半坐到石床边缘。

林森目光越过对方，在石床上逡巡几圈，找到合适的东西一把扯过来，团成一团塞到了山脚的位置，眼神示意对方躺下。

山顺从躺下，林森手指头指了对方的伤腿，又指手底下的兽皮垫子示意对方把腿放上来，山不明所以，两条腿一动不动。

无奈，林森只能伸手抬起山的腿，把兽皮垫调整到合适的位置，重新爬上了石床。

“受伤的脚踝在睡觉的时候，需要垫高过心脏，可以缓解疼痛，加快恢复。”林森不指望对方能听懂自己的话，看着黑漆漆的山洞顶自言自语道，却没想到旁边的男人煞有其事地回复了一个‘嗯’，末了又用林森的语言说了句‘谢谢’

“不用谢。”林森磕磕巴巴地说，闭上眼睛，他以为两人的交谈已经结束，不过旁边很快传来一串完全陌生的音节。

“你叫什么名字？”山侧着头，看见林森睁开眼睛略有些疑惑地看向自己。

“……”林森沉默，良久，他看见对方抬起胳膊举起了什么东西。

今晚上没有一点儿月光照进山洞，山洞的光十分暗淡了，两人的距离不算太近，林森勉强分辨出了那是对方的骨刀。

“骨刀。”山仰躺着说，伸出一根手指指着空中的骨刀，侧眼看着林森，林森点头，很快就看见对方的手臂倾倒，原本指骨刀的手指头指向了他。

没怎么思考，林森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却没有立刻回答，静静看着山不说话。

他不觉得有告诉对方自己名字的必要，对于一个奴隶来说，名字并不重要。

山看着林森，好像通过林森冷淡的眼神猜到了他的想法，手指头慢慢弯曲，指向自己。

林森脸色微变。

“山。”男人吐出一个音节，林森的视线由对方手指缓缓上移，直到对上男人锐利的眼睛。

“山。”山又重复了自己的名字，声音比刚才更慢，更沉。

“……”林森眼睛眨也不眨，在对方重复第三遍后，慢慢重复了这个陌生的音节，“山。”

“嗯。”山眼里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光，继续平稳地说，“以后遇到事情就叫我的名字，我会立马赶过来。”

“嗯。”林森闭上眼睛，也不管男人说了什么。

闷雷仍在断断续续地响，林森伴随着这些闷声睡下，酝酿了一晚上的大雨在他熟睡后不久落下，噼噼啪啪的，连成轰隆隆一片。

水汽从大敞的洞口进来，加快了火堆熄灭的速度，还不到天亮就彻底没了气息。

下半夜，林森久违地被冷醒，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愣了三秒钟，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处，蜷了蜷身体，闭眼继续睡。

或许是本性使然，又或者是内心深处知道所处环境的安全，他在半睡半醒间不自觉地靠向热源，直到胳膊紧贴上一块温热的东西，满足地停了下来。

黑暗中，山睁开眼睛，半晌，静静闭上。

气温好像一夜之间降了下来，第二天林森伴随着凉意醒来，睁眼再次对上床上的人，意外没有出现类似上次那样尴尬的情绪。

只是……

林森回头看了眼背后，不着痕迹地往后蹭了蹭，直到抵住冰凉的墙，停下来，看了一会儿男人的侧脸，又闭上眼睛。

今天对方又不出去捕猎，大概是脚伤的缘故，那对方要上山吗？要带着他吗？

说实话林森是有一点儿兴奋的，他一直在浅山转悠，捕到的猎物从来没有超过半臂大，他想去深山看看。

怀着跃跃欲试的心情，林森没有再睡着，靠着墙计划着今天的事情，如果男人要和他一起上山他能布置什么陷阱，如果男人待在山洞，他又可以让对方帮自己做什么……

大概过去了十几分钟，旁边传来动静，林森睁开眼，看见男人起身坐起来，检查了腰间的东西，拿起石床边的木棍，单脚蹦出了山洞。

看着消失在洞口的男人，林森一个大动作想要下床，猛地扯到背后的伤口疼的龇牙，连着吹好几口气才缓过来，慢慢下了床。

处理木灰的时候男人单脚蹦了回来，背后还跟着两个小野人，老老实实地缀在对方身后，低着头异常乖巧。

绿草看见林森紧张的情绪才缓过来一些，捏着手里的澡球问无声询问林森要不要去洗澡。

林森没想到小野人还会来找他，更没想到还带来了另外一个小野人，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见林森犹豫，绿草表情立马就要变得忐忑，时不时就要瞥一眼山，后者则稳坐在石床上，抱着胳膊看着三人。

林森没有让小野人等太久，自己到石床边拿了两个澡球出了山洞，临走前还朝男人看一眼，表示自己会回来，也不管对方有没有看懂，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