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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死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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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知道我碰到谁了吗?鄞江的那个帅哥。他叫形玉,竟然在我们学校上进修班。”

纪珊珊罕见地在名为“巴啦啦魔仙堡”的四人群里激情开麦。

孟珂一秒接话:“各位,我有点事去一趟吴州大学。”

“好气,又想起来你们3个偷偷出去吃好吃的不带我,你们能体会我眼睛一睁只剩一间空宅的惶恐吗?[哭泣]”

纪珊珊想了起来:“对哦,那天文哥不在,他应该不知道我们在说谁。”

李伯文痛苦地反驳:“我怎么会不知道?从你们回来那天到现在,将近一个月时间,孟珂絮絮叨叨念了没有十次也有七八次,我耳朵都要起茧了,我给你补牙我都堵不住你的嘴。”

“听我说几百遍也赶不上看活的,”孟珂胸脯拍得砰砰响,“文哥你放心,今天我一定仔仔细细把他360度全拍下来发你,保证治好你的普信。”

“我真是谢谢你,”李伯文咬牙切齿。

孟季安坐在“幻觉”的储物室里刷着聊天记录,又抬头看向窗外搭了画架写生的学生们,在他们中有一个鹤立鸡群的存在,不拿画笔拿蛋糕,对着如画的风景吃得认真。

正是今日话题的主角。

在“幻觉”一侧的水杉前,高低错落地生长着各色繁花。最低的是绿茵里的草花,星星点点如闪烁的光团。稍高的是野玫瑰,刚刚漫过小腿,去花丛走一走,花香就会打湿裤脚。还有一些认不出的花,在矮树上攀爬着,绽放在腰间。

形玉就沉在花丛中,风一吹荡起来,纯白的绸缎衬衫便随着花海翻涌的浪,轻盈地舞动。

他越过花海眺望着远处的南湖,反着光的湖面像平躺的镜子,也像明亮的恒星,打亮了四周的建筑和山地。

孟季安悄悄打开窗,从缝隙灌进暖风和花草香,连带着学生们交谈的声音,也慢悠悠地飘进来。

一卷发女生问:“等春天过去,这些花凋谢了,甜品店生意肯定不好了吧?”

“不管什么季节花海都在,只不过盛开不同的花而已,这是‘幻觉’的特色。王宇,你之前冬天来的那次,应该也有花在开吧?”

那个叫王宇的男生好像才注意到这一点,稀奇地说:“对啊!我来了好多次了,也没察觉这花是什么时候换季的。”

形玉坐在一旁,看不出有没有在听,仍在细嚼慢咽、一口接着一口地吃。

王宇转头问:“对了形玉,你今天是不是又迷路了,来晚了好久。”

形玉点了点头:“还好有人给我指路。”

那是一个好心的怪人,大夏天的头带毛线帽,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拎着一个庞大的、并不相配的棕色皮质公文包,走路的时候目不斜视,在形玉叫住他时,他好像才发现路上有个人。

孟季安躲在内间听墙角听得兴味十足,外头却突然人声嘈杂起来。

王宇听到一声惊呼,放下画笔就往店门口凑,伸着脖子看到有人倒在大堂地上。

那是一个中年女人,脸色苍白如纸,十来岁的女孩儿跪在她身边手足无措地大哭。她们四周围站了一群客人,店里吵闹得像沸腾的锅底。

有人提出让女孩儿的家里人过来,女孩儿却说她们从锦水市来吴州旅游,家里人一时赶不过来。

听到“锦水”两字,几个客人连忙后退,慌乱间甚至踩到了旁人的脚。

“惨了惨了,是从锦水来的,我躲门口去。”

“锦水怎么了?我只知道月初锦水地震,也没有什么死伤,你不至于晦气成这样吧。”

一人犹豫了片刻,说道:“最近有个传闻,在论坛里传的沸沸扬扬的,但是我是不确定的,信不信你们自己判断,可不能说我传播谣言啊!”还没把传闻说出来,责任先推了个干净。

“震中一带,最近有怪病,”他神神秘秘地小声说着,“你说是灾后疫病吧,这次地震也没什么死伤,没有源头啊,而且得病的人不感冒不发烧的,就是浑身乏力,走路大喘气,要好好在床上躺一阵子才见好转,不像疫病。”

“是啊,那应该跟地震没什么关系吧?”

“但是这病已经传播开了,网上说病人至少三位数。震中不是在玉隐雪山北山脉里嘛,锦水离得最近,所以中招的人也最多。”

客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了起来。有些胆子小的,听完连蹦带跳地跑出了门。只剩几个热心的,无心理会这些风言风语,还留在女孩儿身边照看着。

“也不好说,说不定是被地震吓到了,”也有理智一些的人推测着,“不是有一种群体心理疾病吗?”

“对对,叫什么…”另一人附和着,沉吟片刻:“好像是叫群体性癔症。”

“这病会死人吗?”有人问出了关键。

“那倒好像不会。”

众人稍稍放下心。

孟季安被店员叫出去的时候,只当这是一次寻常的突发事件,他跨出储物间大门,拨通了120急救站的电话,冷静地说着出车地址。

但当他越过人群看见那女子满身的死气时,才第一次窥见世界的改变。

晚上12点,吴州市人民医院。

一个中年男人快步走进急诊大厅,伞面上滴落的雨水画出了蛇形的弧线。在一个拐角处,他迎面撞上了从留观室里慌慌张张跑出来的女孩儿。

“晓玲,你妈妈怎么样?”男人拉住女孩儿焦急地开口。

“爸爸!”晓玲红着眼眶说:“妈妈刚刚还好好的,现在突然开始自言自语,我害怕。”

留观室里只有妻子一人,斜靠着半摇起的床板,右手冲着前面比划,嘴里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两眼直愣愣地看着前方,好像床尾站了个人。

男人看得汗毛直立,拍了拍妻子的肩膀,轻声呼唤,没有得到任何回音。

“撞邪了,一定是撞邪了,”男人一边说着,一边跑到门外大喊,“医生!医生!护士!快来看看,我老婆不对劲。”

十几分钟后,女人在镇静剂的作用下安静地睡了过去,男人则神神秘秘地叫上晓玲去了医院楼下的小公园。深更半夜的公园一个人影都没有,路灯坏了一盏,月亮也隐在云后,大雨挡住了仅剩的从楼房里晕出的光。两个人用手机打着灯,摸索到观景亭时,小腿已经湿了。

男人从背包里掏出厚厚一叠黄色符纸和一个脸大的铜盆,“咔咔”按了两下打火机,点燃一张符纸扔进盆里,发出荧荧的火光。

晓玲学着父亲跪在地上,嘴里念念有词,不断重复:“保佑全家平安,恶鬼退散。”

树丛后有个白色身影撑着黑伞静静伫立,过了一会儿向急诊大厅走去。

父女两人一张一张地往铜盆里加着符纸,烧了好一会儿才烧完。

“爸爸,这管用吗?”

“肯定是中邪了,是中邪这就管用,”男人笃定地说,“来之前我就知道是中邪了,跟你杨叔的症状一样,他喝了一点符水说好一点了。我们也弄点符灰回去泡水,明天你妈醒了给她喝,一定能好。”

收拾干净回到留观室,女人仍然沉沉睡着,没有人看到萦绕在她身上的死气已经消失了。

*

然而出现幻觉的不单单只有她一人。

锦水市合源镇山谷村,村民程林新家的黑狗疯了。

“他后院放杂物的瓦片房塌了,好不容易修一个多礼拜要铺瓦片了,正爬梯子呢,黑蛋突然窜出来扑着梯子咬他。黑蛋多大的体格,扑了没两下梯子也倒了,给程林新尾椎摔了个骨折。这都还没完,他倒地上了黑蛋还咬呢,诶哟,咬的一身血糊糊,医院那个I啊U什么的房还住了1天呢。”

袁海潮想起那天地上的血就有点犯恶心。

一个年轻些的村民在人群里悠悠地来了一句:“ICU,住一天可老贵了,这可不就赖上你。”

见义勇为的袁海潮跟民警叹苦:“警察同志,你倒是评评理,你说有这么对救命恩人的吗?他现在躺医院钱不够使了,竟然叫我赔他狗钱,要不是我路过看见了,冲进去给狗来了两铁锹,这孙子说不定就给咬死了,我他妈真是好心没好报。”

旁观的村民也是各个义愤填膺,看得出平日里承了袁海潮的情。

“就是,哪有这种忘恩负义的人,更何况一个村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不知道咋想的,这不是让我们当他面戳他脊梁骨吗?”

“可不是吗,这人真不行,不然能做四十多年的老光棍?以后可得离他远点儿,谁知道他下次要敲谁的竹杠。”

中年民警听众人起了话头、一时半刻停不住的样子,连忙抬手道:“好了,我知道了,让当事人自己说。袁海潮,你把黑蛋砸死了倒没什么,怎么还把狗肉煮了给全村人吃了呢?”

话毕,周围人又窸窸窣窣地要冒话头,被民警瞪了一眼止住了。

“警察同志,这程林新住院了,头一天都没意识呢,咋问他意见呀?而且这狗一滩生肉你放那儿不是就臭了,埋了又可惜,不如大家伙分分吃了,更何况我见义勇为讨点好处怎么了?”袁海潮说得理所当然。

“对啊,我们一开始还给程林新留了一碗狗肉呢,还是海潮心善,怕他触景伤情,所以还是我们给吃了。”

民警皱了皱眉,在记录本上匆匆写完,站起来就要走,抬脚之前重重叹了口气:“你们啊,做事别太过。”

二十几岁的小民警亦步亦趋跟着走了,一脸掩饰不住的疑惑,出了村口就迫不及待地问:“师傅,你最后一句话什么意思啊?”

“在这里待时间久了你就知道了,这些村民可不是什么好人。你要记住,我们做民警的还是要公正,不能只听一面之词就轻易下判断。”

回程路上的两人并不知道,此时整个锦水市公安系统都炸了锅。

“喂,110,我这里是北山跑马场,”电话那头一片喧哗,马叫声、人喊声炸成一团,“我们马场的马全都受惊了,到处乱跑,拽也拽不住,差点把驯马员踩死,你们管不管这个?不管的话能不能帮我转一下119我再问问。”

“警察,我们是贤安路幸福佳苑小区,我们这里有个人拿菜刀挥来挥去,被几个邻居控制住了,目前倒是没有人受伤,你们快来把他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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