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的的小雨滴突然密了起来,一串一串连成线从天空中落下来,不知道从哪刮来的秋风吹着雨丝往我身上飘,凉飕飕的体感一瞬间顶替了闷热感,我只能把外套再次穿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雨势也渐大,我的衣服已经被雨淋湿了一大半。我打开通讯录,想直接给顾晟枫打电话质问他到底还来不来,不要再耽误时间了。
结果号码拨过去,手机里只传来“您拨叫的用户已关机”的提示音。无人接听的“嘟嘟”声一直响,我接连不断地拨打顾晟枫的号码,右手一直举着手机贴在耳边,没放下来过。
我知道现在最好的方法就是坐地铁去图书馆等顾晟枫 ,或者原路回家。但是我骨子里的倔劲儿偏偏在这个时候最盛,越是联系不到顾晟枫,我心里就越是有一股气,下定决心要在这里等到他,已经是在和自己较劲儿了。
现在的雨已经和从天上泼下来没有什么区别了,头顶正上方的花墙砖檐彻底无法为我挡雨,我从头到脚都被大雨淋湿,眼镜上全是水珠,折射着红绿灯的光,我眼前一会儿红一会儿绿,根本看不见前方。
短暂的“失明”终于让我有了烦躁的情绪,我把眼镜摘下来放进口袋,模糊地看着眼前的景象,有车辆开过溅起水花,有穿着雨衣的人骑车经过路口,还有一对小情侣打着一把伞跑过。
我突然不确定继续在这里等还有什么意义了,如果等到顾晟枫了呢?我全身湿透,肯定没法去图书馆,只能回家,就算我最后等不到顾晟枫,我也是要回家的。
可是如果我今天不约顾晟枫出门呢?我现在肯定在家里坐在窗边听雨声,可能是在学习,可能是在打游戏,总之不会傻站在这里一个小时,被这大雨淋成落汤鸡。
想到这,我所有的情绪——气愤也好,焦躁也罢,全都被满溢的委屈所取代。我的眼眶不自觉温热,鼻子酸酸的,好像下一秒眼泪就要夺眶而出。
花墙上的月季花瓣此时不再倔强,被雨水冲击着扑簌簌落下,落在我的头上身上,落在地上。地面上的花瓣被水紧紧吸附住,任凭刮来的萧瑟秋风怎么吹,都扒在原地不动。
月季落得满地狼籍,标志着花期的正式结束。
我终于也像枯萎的月季花瓣一样抛弃了我的倔强,失望透顶地离开这里。
费劲儿穿上的外套又被我脱下来,举在头顶上遮雨,虽然下这么大的雨,顶着一个外套也不管什么用。我站了太久,这时猛然跑走,膝盖窝处酸疼又僵硬,我一个没站稳就摔倒跪在了地上。
我忍着腿上的疼痛爬起来,跌跌撞撞继续往家跑。因为没戴眼镜,我眼前的路模糊不清,但又因为这是顾晟枫平常从图书馆送我回来后,我回家的必经之路,走了无数次,我都已经烂熟于心。
我狂奔在路上,再也忍不住委屈的情绪,任由眼泪混合着雨水一起顺着脸颊淌下。
我狼狈地回到家,久久靠在家门口的大门上,大口呼吸着缓解刚奔跑完的疲惫感。我的短发和衣服一起湿漉漉地向下滴水,脚下的地垫都湿了一大片。我钝钝地想,还好爸爸妈妈不在家,不然见到我这幅模样,肯定对顾晟枫更没什么好印象了。
我用全是雨水的手背抹了一把湿着的脸,后知后觉发现根本擦不去我的泪水。平复好心情走回卧室,湿哒哒滴了一路水痕,我放下书包,里面的书和试卷无一幸免,全都被水泡了。
我把书本摊开在桌子上晾干,此时电话响起,我本来以为是顾晟枫回过来的,一股火直往脑门上冒。但是我拿起手机,看清楚来电人是林夏,愤怒的情绪都被收了回去。
我静静听着林夏毫不知情地叽叽喳喳:“告诉你哦,又要大换位儿了,还要不要和顾晟枫继续前后桌呀,我可以给你安排!”
我尽量放平自己的语气,掩盖我的哭腔,不让林夏听出我的异常:“不用了,老坐在一起高奕都要怀疑了,就把我俩调开吧。”
林夏在那边诧异到失语,世界一瞬间安静下来:“……真的?那我真给你俩调开了?”
我突然不想再和自己较劲儿,想着就算真的失去顾晟枫这个朋友也无所谓了。
我听见自己平静的回答:“嗯,真的。”
林夏挂断电话后,我把衣服扔进洗衣机,然后去洗澡,从浴室出来又把地板拖了一遍。随后我坐在书桌前,守着手机,什么事情也不做,只等着顾晟枫来联系我。
可等了一个晚上,我也没有等来顾晟枫的任何消息。
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教就会。如果他已经不在乎了,那我更没有必要坚持了。
那些我用来蒙蔽自己的想法都被我抛之脑后,我直到现在才真正接受,顾晟枫的那些忽冷忽热并不是我的错觉。如果我们还和以前一样,他怎么可能会迟到这么久,怎么可能对我不闻不问,放任我自己在这儿淋雨。
我才发现,有没有顾晟枫这个朋友对我来说好像都无关紧要,他只是让我本就精彩的生活增添了一些新鲜感,如果没有他,我甚至这段时间都不至于魂不守舍,落得今天这个狼狈的下场。
可是明明都这样了,我还是无法割舍他,内心的深处还在叫嚣着我依然喜欢顾晟枫。我的思想和我的本心就这么在我脑子里吵了起来。
我把手机息屏扔到一边,把自己砸到床上。不知道最后是谁打赢了,我脑海里只剩一个想法,随后晕晕乎乎地睡着了。
——顾晟枫真的把我推开了,还是用了这么不体面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