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悦溪清脆的声音在空落落的走廊显得有些突兀,李望月看着她在白炽灯下的半张脸,皱了皱眉。
李望月当然不会回答,他抬脚就往自己的房门去。
林悦溪终于回身,高马尾随着她的动作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她的表情不再像平时娇俏可爱,而是用一种责怪的眼光狠狠射向李望月。
“我知道你,你和我一样,对吗。”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却让李望月猛地一震。他两步走到林悦溪面前,双手抓住她的肩膀,眼睛半眯地看着她。
林悦溪拨开他的手:“几年前,在臭算命那里,被他说是天煞孤星的可不止我一个。那时候在门后,我听到他和你爸妈说的话了。”
林悦溪向前一步,仰头紧紧盯着这个与她有共同命运的人。
“我的家人已经全都不在了,这个算命准不准你比我清楚。他现在和你关系这么好,应该已经出过事了吧?”
闻言,李望月瞬间瞳孔扩大,血色从脸上尽数褪去,胸腔剧烈起伏,呼吸急促。
“离他远点。”
说完,林悦溪推了李望月一把,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李望月被推得猝不及防向后倒去,坐在地上低着头,稍长的黑发垂下挡住脸,在头顶的灯光投射之下看不清表情。
他在走廊像一尊雕塑似的坐了半天,才起身推开自己的房门。
翌日,苏萦怀感觉自己的腿简直健步如飞,他一想到李望月在福利院里孤零零地等着自己,走路的速度都加快不少。
今天他来得有些早,大部分人还没起床,楼下只有两三个人在玩游戏。
苏萦怀哼着歌上到三楼,远远地看到李望月的房门没开。
李望月居然还没起床。
这是苏萦怀第一次遇到他赖床,自认识李望月以来,不论苏萦怀什么时候来找他,他的房门永远向苏萦怀打开。
苏萦怀狡黠一笑,可被他逮着机会了,他今天要好好嘲笑李望月。
抱着如此念头,苏萦怀哼歌的尾调几乎扬上天。如果不是膝盖的伤口不允许他大幅度动作,他就要蹦着到李望月面前。
苏萦怀站在门前,轻轻地敲了敲,静静等对方开门。
等了一会,没开。
敲得太轻没听见?
苏萦怀加重力度叩了下门。
这下总听到了吧。
几分钟过去了,门纹丝不动。
苏萦怀的眉心越发拧紧。
该不会李望月在里面出事了?
想到这种可能,苏萦怀扑到门上。门上有个小窗口,可他的身高够不着,苏萦怀只好不停地敲,一下比一下力气大,到后面差不多可以称得上砸。
“李望月!李望月你在里面吗?!你还好吗?”
门发出震耳欲聋的砰砰声,里面的人绝对不会听不到。
苏萦怀心急如焚,又敲几下,见没有动静,停下了动作。耳朵贴在门板上,仔细听门内的声音。
他按捺响雷般的心跳,片刻后,果真听到了一下椅子腿划过地面的刺啦声。
李望月明明在里面。
那他为什么不给自己开门?
“李望月!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干嘛不开门?”苏萦怀扯着嗓子高声呼喊。
半晌,门底下的缝隙慢慢推出来一张纸。
苏萦怀满腹疑云,弯下腰抽出纸片,纸片上依旧是李望月那个歪歪扭扭的字。苏萦怀从未见过他写过那么长的句子,还努力辨认了下他写的什么。
你……走……
每看清一个字,苏萦怀的眼睛愈不可置信地瞪得愈大。
——你走,我们以后不要一起玩。
这是什么新型玩笑吗?就算是开玩笑也太过分了吧?
苏萦怀愤愤地咬了下唇,他将纸片握在掌中揉成团,狠狠地朝门上扔去。纸团撞上门板,弹回地上,可怜地滚到墙边。
“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以后不要一起玩?”
苏萦怀继而又重重地锤了下门。
“李望月!你给我开门!你不敢开门是吗?!”
昨天还好好的,今天突然说不要一起玩了,苏萦怀自问也没惹他生气,这人就这么把他晾在外面。
苏萦怀胸口震颤,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冲到头顶,他压着怒气,恨恨对里面的人说:“好!这是你说的!走就走!你求我也不回来!”
语罢,苏萦怀头也不回地掉头跑了下楼,连膝盖上的伤都忘记了。
出了福利院,才早上八点多,路上大部分是上班的人,行色匆匆。苏萦怀沿街道漫无目的地走着。
阳光倾洒,落到他的头顶,晒得头皮发烫。苏萦怀找了个有树荫的木椅坐下,这才发觉腿上的伤隐隐发疼。
他支起腿小心地查看伤口,疮痂与皮肉相接的部分有些泛红,但没裂开。
还好。
苏萦怀放下双腿,任由它们舒展地伸直了搁在地面,微仰着头,出神地盯着高处的树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