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培风一路都很警觉,刻意提防着阮家的人。谁知刚一踏入后花园小径,就听到背后响起异常沉闷的关门声。
他迅速转身,还未来得及看清状况,就被一股蛮力狠狠推向前方。
顷刻间,躲藏在树桩后、灌木丛中,以及假山阴影处的异能者倾巢而出,跌跌撞撞向他奔涌而来,动作诡异,招式离奇,项培风粗略一看,至少有二三十人。
这些明显经过特殊强化的实验体浑身散发着阴暗驳杂的气息,更有甚者,施展出了不止一种异能!
东北角被他撕开一处缺口,他本应趁此机会翻越围墙逃出阮宅,却在想到沈雾窗时突然顿住。
阮见信不惜出动私自豢养的异能者实验体,也要将他置于死地,只能说明一点:他的身份已然暴露。
那么作为他线人的沈雾窗必然不会好到哪里去。
果不其然,与沈雾窗取得联系后他发现,沈雾窗那边也陷入了苦战!
他嫌弃地将刚才扭断胳膊的那人丢进水里,手上沾满黏腻的汗液和腥臭的血迹,让他想把这双手也一并剁了扔进去。
来不及多想,他竭尽全力往别墅主楼的方向冲刺。
而沈雾窗那边却因为分神接听通讯,被女人逼近。
他机械地将升维后的物品不断掷向女人,茶杯、木块、金属片……在空中划出凌乱的痕迹,却在触及她身体的一瞬间纷纷碎裂。
他的“武器”越来越少也越来越小,直到两手空空避无可避,只能以正脸相迎。
此时的他已是强弩之末,视野被血泪浸染成暗红,异能消耗所带来的剧痛在颅内炸开,恍惚间他望着那个步步逼近的身影:
……这个疑似他母亲的失去理智的怪物,他叫她妈妈,她会停下进攻的姿态,并亲口告诉他遗弃他的苦衷吗?
也许……不会吧。
喉结滚动了几下,终究没能把那个陌生的称呼喊出口。
乔思葭的话在他耳边不合时宜地响起:遗弃就是遗弃,哪来那么多的苦衷?
可她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实验痕迹、那些发黑的针眼……
他不再去想这些,女人已近在咫尺,眼中闪烁着异能即将发动时的微光,血红色“∞”符号从她的眼底浮现。
他知道自己晚了一步,认命地闭上双眼,荒谬地想:作为一张纸被撕碎,会比五马分尸更痛吗?
但想象中的撕裂感并未降临。
一只冰凉的手轻轻地抚上他的面颊,那温柔到令人想要落泪的触感转瞬即逝。
沈雾窗猛地睁眼,却只来得及捕捉到一张完好无损的纸片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如秋叶般掉落在满地的碎纸屑上。
她维持着被降维前的姿势,释然的笑凝固在干干净净的纸面上。也许她终于在数年如一日的疯癫中找回了仅存的理智,认出了眼前的人,就是她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所生下来的孩子。
怎么会……是她?还是他?
沈雾窗不可思议地看向脚下的纸堆,双膝重重砸在地上,感受到渗入骨髓的疼——
老天……他都做了什么?!
他指尖颤抖地将女人捡起,却陡然发现下面还压着另一张他从未见过的、与这间囚室格格不入的纸,上面是一个老旧密码箱。
这是「降维」发动时,从她身上掉下来的。
他痛心疾首地将两张纸收进口袋,并未注意到头顶监控的红光幽幽闪动了两下。
*
监控连接的某处屏幕后,阮平早已移开视线,转而锁定在突破重围进入别墅监控区的项培风身上。
枯瘦的手指攥紧乌木拐杖上的鹰首雕饰,阮平加重语气,吩咐身后因办事不力而畏首畏尾的阮见信:“撤掉包围,让「发射」跟「毒物」在楼下等他。”
“不妥。”阴影中的神秘人突然出声制止。
“嗯?”阮平从鼻腔里挤出一声冷哼,眼角皱纹蓄满不悦。
神秘人伸手一指监控:“阮经理想杀死的这人可不是异管局的普通警员。你们看——”
画面中,项培风在混战中精准扣住一名异能者的手腕,那人瞬间像被抽走筋脉般瘫软下去,施展不出一丝异能。
在确认阮平父子都亲眼目睹这一幕后他接着说:“接触即失效,瞬间让与他交手的异能者失去力量,据我所知,整个异管局只有一人能做到这一点。”
“……项培风?”阮见信失声惊呼,额角沁出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