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变了脸,“你很喜欢他?”
穆云斐不语。
皇帝:“就算你再喜欢他,男男之风在梁国毕竟是少数,何况萧别鹤自少跟他父亲在边关,你能确保他对你有同样的感情?”
穆云斐低下头,他确实不敢保证。
萧别鹤什么都好,文韬武略,十八岁前就连拿下文武两类状元。
在战场上萧别鹤是百战百胜、一切战局不管多恶劣只要他出手总能化险为夷的战神少将军;论才华,又可提笔成诗。萧别鹤专攻在战场,留下的文章不多,却每次一有关于他的雕本流传出去,马上被席卷一空,连不识字的白丁布衣都要买回家珍藏着。
穆云斐见过,民间早年更是有许多描绘萧别鹤的话本,在话本里把他写的如同天神临世,救苦救难,无所不能。
这样一个有能力又有才学的人,偏偏还长着一张世间绝无仅有的绝色之脸。当之无愧的天降神才、助世之人。
穆云斐觉得自己会喜欢萧别鹤很正常,世间恐怕没有哪个人不喜欢萧别鹤。
只是最美的物品,往往也越危险,说不定哪日便让他头破血流。
十五岁的穆云斐坚定将来非萧别鹤不娶;十八岁的穆云斐当时刚受封为太子,仍想不顾一切地向父皇争取到萧别鹤。
可是如今已经二十三岁的穆云斐,只要他往后不犯下弥天大错,过不了几年,父皇会将整个大梁都交到他的手上。不止是因为父皇的意愿,穆云斐自己心里也经过一次次挣扎与衡量,萧别鹤,不能活着。
他不能确保自己完全拥有萧别鹤的人和心,那么,这样一个纵世奇才、战神将军,还是死了好。
太子之位和婚约困不住神才萧别鹤,二十年前那则在当时各国风靡一时的巫夷族人预言,未必是虚言,萧别鹤天纵奇才,萧家将军府又功高盖主,萧别鹤如果要另忠他人、甚至真带兵造反自己当皇帝,穆氏皇族一点办法都没有。
皇帝重重地重新落下一枚棋子,失去笑意的脸上变得严肃,威严的嗓音似在指责儿子的不争气,厉声道:“心软成不了大事,朕这些年怎么教你的。你是要储君之位还是要他,将军府不能留,萧别鹤更不能留!”
穆云斐垂首,“父皇说的是。”
萧别鹤在宫门外又被晾了一个时辰。
总算有大太监从里面出来,挥动了下手里拂尘,拖长着嗓音:“少将军,陛下宣您觐见。”
在风雪地站太久,衣袍之下那双有疾的腿越发剧痛,萧别鹤神情如常,没有将情绪显露出分毫,轻轻颔首,抬手收拾了下衣裳和吹乱的头发,跟太监总管进宫去。
金銮殿上,威严的帝王随手翻着大臣上奏的折子,太子一身玄墨绣着金丝纹边的蟒袍站在龙椅旁,其中一些反应国家政事问题的,帝王好似在教太子怎么处理,穆云斐都垂首仔细听着。
听到大内总管上报少将军到,帝王才放下手中奏书,抬头威严地朝萧别鹤一瞥。
萧别鹤身姿笔直,像没有什么能将他的背脊折弯。将军府为梁国立下数不尽的战功,皇帝早年亲口许诺过,以后凡萧家将军府中人,不用跪天子。
这是梁国仅有一份的特权与荣誉,也是将军府功高盖主,尤其那时萧别鹤在百姓心中声名太盛,皇帝不得不给出这样的特权。
萧家将军府在先帝在世时就被重用,梁国总共三十万精兵,将军府手中就握了二十万,梁国筹兵之事向来由将军府负责,那些士兵对将军府比对皇室还忠心。加上这十几年,萧家的长子萧别鹤光芒愈发强盛。这让皇帝怎能不忌惮。
可收回将军府的兵权非易事。帝王为了能名正言顺剥夺萧家的势、和让那个天才不再生长,可谓费尽了心思。
记录朝中言行的笔官带纸笔候令着,皇帝似对一切惘然未知,威严深邃的眸子眼皮抬起,视向一身素白、却仿佛把世间所有颜色都穿在身上了的耀眼夺目天才。
纤纤细腰,肤白若雪的眉间一点殷红朱砂痣,明艳到仿佛要滴血,却与这张妖孽般的脸完美契合,一点都不显突兀。
偏偏长相很妖的一个人,穿着素净雪白的衣裳,搭配上沉稳出尘的气质,人也跟着变得如雪似玉,冷冷清清,又妖艳又干净。
皇帝不明白,世间怎么有男子能长出这般好模样。
又想到他最看好的皇儿这些年对萧别鹤的痴迷,说此人不会惑乱众生恐怕都没人信。
天下没有什么事能逃过他眼睛,穆云斐这几年甚至找了好几个与萧别鹤形似之人养在东宫、在他们眉间点朱砂、教他们模仿萧别鹤举止仪态,皇帝都知道。
就连五年前他赐旨太子与萧别鹤的婚约,也都是穆云斐在御书房门外跪了多日求来的。
帝王假意寒暄:“少将军此次回来得突然,怎么不跟朕说一声?边关近来一切可还好?”
萧别鹤种种猜想在这一刻被证实,他果然中了圈套。
他就说,以往将士们从没过过一个年,将军府也不例外。什么年什么节,都跟边关打仗的将士没关系。
父亲数月前受了重伤回京城修养,军营的主帅才暂时成了他。从小到大,父亲一次次告诫他:战死沙场上才是他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