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榛走在队伍的最后面,观察着眼前的每一人。他的手中什么都没有拿,背着的背包中也没有很多东西。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背包越来越重了。
他不敢往身后看,凉风中从身后传来,然后抚摸他的耳朵,脖子,顺着他的袖口,衣领滑落进去,凉飕飕地,更是令人毛骨悚然。
他也不知道是否是心理作用。按目前来说的意识创伤异化值,他的确是最容易被盯上的家伙。但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没有走到队伍中间去,而是一直在后面,静悄悄的看着眼前的人。
忽然间,他的脚上似乎有什么缠绕着,他的脚也开始变重了。他开始气喘吁吁,直到最后完全走不动了,才抬眸喊了一声:“李汝哥。”
李汝停下脚步。
“我看看。”陈葭反应过来,立刻打开了“天雪名目”,等他向尹榛看去,脸色瞬间变了。
“很多很多……”陈葭咬着牙颤抖道,“已经将他缠满了。”
陈葭无法形容那是什么,他也无法看出他的具体模样,他只知道有很多魑魅魍魉漏出沾满血的雪白的牙齿,嘴巴咧的十分夸张,双眸如同鬼怪,意味深长地盯着陈葭。那东西身体是血红的肉,犹如巨人观的身体,看不清他的身体结构,只是犹如肉泥一般叠加摞在一起,触目惊心。
尹榛看他那眼神,脸唰的白了,咬着牙想要动一动,却完全动不了。
陈葭很快便开始反胃,干呕了好一会儿。他身体不断退后,直到碰上了一道软软的黏糊糊的墙,他顿了顿开始慢慢转头,就看见一道红色的肉类蠕动着,还有向他袭来的趋势。
“啊!”他恐惧地快速后退几步,脚下一软坐到了地上。
雷溟左瞧瞧右瞧瞧,也没有发现有什么东西,但是毕竟与陈葭组队很久,他很快反应过来,猜测到是什么。
那些东西从第一个村落的方向快速的向他们覆盖,无数枚眼珠圆溜溜地瞪着陈葭。他害怕地坐在地上双腿颤抖着,已经没有力气继续后退。他通过天雪名目总能看见糟糕的东西,但从未像现在这样害怕。那是一股子寒意直冲大脑,想要将它吞噬。
他的眼睛中的瞳孔逐渐扩大,虹膜部分向外扩展开来,四肢僵硬着逐渐不能动弹。
“红色的,救救我……”
而此时的尹榛被勒的口吐鲜血,如同快要死去一般,用充满红色血丝的眼眸,静静的看着李汝,看着他来不及反应惊慌失措的表情。
他冷静的像个怪物。
“失策了。”柯秋渝恨不得咬碎牙齿往肚子里吞。虽然为达目的,他可以牺牲任何人,但是现在就失去两个人实在不划算。没有思考多久,他从腰侧一把抓过小刀,一刀划破自己的的手腕,鲜血汩汩的流出,另一只手接过鲜血撒向天空。
“铛——”犹如古钟的声音在每个在场人脑海中响起,眼前场景像录像带倒带一样忽然倒放,每个人都不受控制的倒做了一遍动作,时间在眼前如同可以操控之物。
电视无法放出的雪花的那种声音,卡兹卡兹在他们耳边响起。
时间倒流了,直到陈葭开始往后退的那一刻。
他一脚踹开陈葭,阻止了他触碰到血肉。
尹榛此时也没有被勒到窒息,只是忽然从身体中展开一道银光,尖叫呐喊声忽然袭来,仿佛要冲破每一个人的耳膜,而周身的束缚也逐渐散开,血肉湿哒哒地垂落下来。他开始蹲下来喘气,看着阴森森的林子,又抬头去看李汝与柯秋渝。
柯秋渝似乎情况变得很不好,他的头发忽然有一半变成了灰白色,脸色也不太好,快跟李汝差不多了。他从包中找到事先准备好的绷带,快速地将手腕包好。血液透过了绷带,染红了他的白色,触目惊心。
在场所有人眼前仍旧有些光怪陆离,但是大家都很明白陈葭刚才冲破了异化值。而柯秋渝用了自己的能力,虽无法具体知晓能力的特点,但是一定是与时间有关的能力。
“乱金柝”。
柯秋渝叫他这个名字。
李汝低下了头,刘海挡住了他的眼睛,让尹榛看不清他的神色,直到他转身就走,他才明白过来自己玩过头了。
众人也不再墨迹,接续跟了上去。
到达第二个村落之时,只是过了不到一个时辰,但是时间却仿佛已经过了很久。张婕妤的信号依旧是断断续续地,向他们报道时间。她无法找到他们的具体定位,在深渊中很多事情都办不到。
“太阳落山了。”柯秋渝戴上了鸭舌帽,又压了压帽沿,眼中有些冷意,“清道夫在试图赶走我们。”
陈葭不太理解他的话,问道:“这是什么说法?”
“不知道你们算不算是有时间观念的人,但很明显,他在试图搅乱我们的时间。”柯秋渝解释道,“像现在在外界应该是下午四点左右,远不到下山的时间,他在给我们制造错觉。这样或许也可以解释那个笔记本的时间奇怪的地方。”
“但是我们还是没有找到杨青,无论是活着的人,抑或是尸体。”陈葭刚从死亡的边缘醒过来没多久,情绪有些崩溃,他轻轻抖了抖,打了个寒颤,雷溟过来扶住他的肩膀,他才缓过神来,跟随着他们进入了一个屋子。
和先前的村落一样,这些屋子内只有动作各异的尸体,大部分就在屋子的中央,时不时一块手骨从桌上掉落下来,还能把他们吓一跳。这样明目张胆地用尸体耀武扬威,看的几人格外郁结。
天很快再度黑下来。村子的庄稼却奇异般的十分茂盛,没有任何被糟蹋的样子。
“又是铜像。”柯秋渝忽然开口。
尹榛很快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座铜像之前在上个村落中也有一个类似的,看不出是什么神明。但是每个地方有自己不同的信仰,这是很正常的。他一开始也没有多加留意。那座铜像是一个女性,她身穿多彩华服,单手作揖,面目慈祥而身姿端庄。但在这破败的屋子中,忽然显得怪异起来,他一尘不染,而身边皆是骨骸。
雷溟望着铜像,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具铜像是活的。
“似乎与之前那个是一样的,”陈葭推了推眼镜,“如果我没有猜错,这长得很像‘送子观音’,或者说是诃利帝母。但是与一般的常见的又不一样,我怀疑是这边地界创造的神明。而地界创造的神明会偷取正神位的供奉,并且通过信仰达到自己的目的。但是并不是所有的伪神都是邪恶的,很多也是受人尊敬的。”
“送子?”尹榛面露异色,他想起那些地窖中的婴儿的尸骨,抓住这样的想法,他更加混乱不能理解这个深渊的背景了。但是看李汝依旧神在在地坐着没有表态,他便也没有说什么。
“‘鬼子母’的说法也很有意思呢,她梵文音译是诃利帝母,在佛经中是一位遭受到城中霸凌而流产失去孩子并身亡的牧羊女,于是心发恶愿,转世后成为王舍城娑多药叉的长女,孕育五百小儿,同时吃掉城中孩子,直到释迦感化她,令其顿悟前非,最终成为护法二十四诸天之一。”陈葭兴冲冲道,“其中的经历很多版本解答都不完全相同,只知道他与九子母最终几乎一齐论道,又被赋予‘观音’之称,也就是‘送子观音’。”
“如果这些铜像的确并非正统神明,极有可能是借道鬼仙。并且借道鬼仙形成异端的可能性非常大,看来我们在这个角度也可以多加思考。”柯秋渝道。
“还有一个我很在意的点。”雷溟忽然开口道,“这里的庄稼似乎有些不同。”
“怎么说。”柯秋渝问道,他将记录本拿出,再度递给了尹榛。尹榛也很配合的打开,开始记录他们的猜测。
“可能因为我是农村出生的对于这些比较敏感。第一个村落的稻田和这个村落的庄稼,都似乎不是这个季节的。而他们两个村落的又有些许不同,第一个我们进来的那个村子,似乎是刚刚播种的样子,但这里却是已经长出来了很多,但远没有达到这个季节应该有的丰收。”
柯秋渝皱了皱眉,转头看了看那诡异茂盛的稻田。那颜色与房屋腐败的画风的确差距很大,并且过于鲜艳让人觉得很怪异。
“这确实太奇怪了。”陈葭露头看了看,悄悄用天雪名目看了看,却没有发现什么。
“今晚很有可能会迎来第二个规则,大家继续找一下线索,等会集合后我们再讨论。先平安度过今天。”柯秋渝没有再强求得出什么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