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江冉冉竟倏地攥起地上一块锋利的锥状石头对准自己脖子,盯着浮雕的眼里翻涌出不共戴天的恨意,“否则我死了,魂飞魄散,你永远别想得到这两缕魂丝!”
“哈哈哈哈——”
浮雕里传出一串讥蔑的笑,傅玥似乎是觉得江冉冉此举可笑至极,“我无所谓啊江冉冉,快死的又不是我,我不急,但如果宸夙知道是你自己杀了自己,哎哟哟——”
说到这,她饶有兴致地咂咂嘴:
“我都有点期待了,他脸上会是什么表情,你猜他会不会跟你一起死?”
“哦,不。”
还没得意完,傅玥话锋突然一转,“差点忘了他现在在我手里呢,想死也死不了,想活也活不了哈哈哈……”
“混蛋!”
江冉冉声嘶力竭的怒骂盖过了傅玥狂妄的笑声。尽管急得恨不得一拳将这浮雕杂碎,可当双拳再次攥紧时,却只有空虚软弱的无力感充斥在骨骼间。
以卵击石般。
她一无所有,又能如何……
自己身陷囹圄,所爱之人正在生死之间受尽折磨,她竟什么都做不了。
她分明好不容易才从地下城地牢里逃出来,还葬送了小北,分明在守卫者口中听到了宸夙的消息……
分明马上就能见到他了。
为什么?
为什么上天对他们如此残忍,连一次再见都要烙上生离死别的印记么?
“咚咚”,“咚咚”,……
山洞幽寂,沉重促狭的心跳声被无限放大,鼓动声撞击着她的耳膜。
许久。
她用力抽口气,压下心里的火:
“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
她声音沉了下来。
语气平静得就像日常说话——她知道,此刻她再着急也没用,眼下除了被傅玥牵着鼻子走,别无他法。
浮雕眼睛闪烁,“交出望虚玉。”
“你休想!”
江冉冉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她没什么手段。
傅玥面前,她就是只一脚就能踩死的蝼蚁,全身上下只有望虚玉和妖魄这两样筹码,而她的命便系在上面。
她确定,一旦她交出望虚玉,她和宸夙就再也别想活着离开妖域了。
只是话落了地。
她才反应过来她没得选。
“好啊,”浮雕说,“我就问你一句,你是要望虚玉,还是要宸夙?”
浮雕眼睛里紫光熄灭,空幽的山洞里一时间万籁无声,安静得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等她一人做出选择——
可这哪里是选择,分明是条两头堵死的窄路,连转身的空间都没有。
两人之间寂静了许久。
“先让我见他。”
终于,江冉冉声音沉沉道,“否则,你什么都别想从我身上得到!”
“好,”浮雕居然毫不犹豫答应了她,“既然你这么想见他,我就满足你,让你亲眼看看他现在是什么样,认清自己有多懦弱,也好趁早打消救他的念头,乖乖听从于我。”
不等她回话,浮雕喊了声墨玄。
墨玄——
这个已经从她脑海里淡出的名字,此刻竟回旋镖一样出乎意料地折飞回来猝地插进她身体,伤她个措手不及。
几秒后。
等她回过神,那女灵师已不知从哪个口进来山洞,站到了她旁边。
“主上。”
墨玄双手交叠朝浮雕行了个礼。
直到此刻,这个曾经拿黄铜铃铛威胁她和宸夙去九曲山、怂恿她来妖域寻找望虚玉的人当着她的面对傅玥叫出这声“主上”,她才明白,从头到尾她都是傅玥的瓮中之鳖。
“带她去见宸夙,”浮雕说,“让她好好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是。”墨玄应道。
“对了,还有。”
墨玄正作势要带走江冉冉,浮雕补充道,“洛尔在那地方看着呢,见了他,跟他说让他收着点儿,别看见以前的仇人就忍不住,现在不是动手的时候,别坏了我的计划。”
“好的主上。”
墨玄俯身行礼,并没看到,此刻江冉冉脸上是何等的意外和慌乱。
“你……你说谁?洛尔?”
早已烟消云散的噩梦竟复活聚拢。
洛尔——恶魔一样的名字在幽暗的山洞里声声回荡,带着忘川河冰冷的水,带着宸夙满身伤痕,带着元黎和肖玲的血,带着肖昱和夏梦萦的尸骨破空而来,把她撞得粉碎。
不过墨玄可懒得理江冉冉什么反应,倏地抓住她肩膀,两人瞬间消失。
·
片刻,江冉冉感觉被放了下来。
还没睁眼,她就已经听到四方远近此起彼伏的苍风呼号声,旷荡辽辽没有回响,闭着的眼也能察觉到光。
似乎此时天光正亮。
站稳后,她在风声里睁开眼,渐渐聚焦的视界里又是一方风格迥异之地。
这里似乎是莽荒深处一片古城遗迹,整个世界只有灰白色的天和土黄色的地两种颜色,明晃晃的烈日照在周围黄土城的断壁残垣上,把上面斑驳脱落的色块映得格外沧桑。
只有正前方保留着一座相对完好的高大环形建筑,外观酷似古罗马斗兽场,红石和黄土砌筑而成,尽管被时间侵蚀得灰脏斑驳,却仍不失威严地伫立在这广袤莽荒之上。
江冉冉抬头仰望着眼前十层楼高的巨大建筑,心里有股说不出的压抑。
“走吧江小姐。”
“你想见的人就在里面。”
正对面就是高耸的拱形大门,颇有西式教堂的神圣感,然而整扇门却被一层暗紫色透明力量罩封印着。
不知里面藏了什么秘密。
随着往前越走越近。
视线穿过透明的封印罩,江冉冉看清了门里祭坛上跪着的那个人。
“宸夙!”
一声破空叫喊惊扰了沉寂的荒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