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宁芙对上萧翀乾的目光,笑笑,点点头,说道:“是有两只,一蓝一粉,梦里有一片花园,两只蝴蝶上下蹁跹。”
萧翀乾说:“朕年轻的时候喜欢穿蓝色袍子。”
其实他现在看上去也很年轻,五官英俊明朗,眼睛里精神饱满,因为身居高位者,目光偶尔会流露出一点习以为常的野心和睥睨,但稍稍一转又变成了温和。
萧翀乾问阮宁芙:“宁芙,你在家时家人怎么称呼你?”
阮宁芙说:“母亲叫我阿柔。”
萧翀乾说:“朕在诸皇子中排行第三,阿柔叫我三郎即可。”
阮宁芙笑了笑,叫到:“三郎。”
午后的窗子开着,萧翀乾批阅着奏折,两个人是不是聊几句话,磨好墨水,阮宁芙取了前两天观中和尚送的《金刚经》来看。
里面有许多“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之类的句子。
真奇怪,过去觉得无聊,现在也能慢慢看下去了。
而像这样,和萧翀乾坐在一起,两个人一个批阅奏折,一个看书,竟然也不会心神不宁,阮宁芙和萧翀乾从前是一定没见过的,但没见过却这样,她觉得两个人也许是有点缘分。
当初她和顾怀风初成婚,两个人不自在了很久,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好像都不会夹菜了,花了很长时间才适应生活中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阮宁芙捧着《金刚经》不自觉将这两个人进行对比,过了一会儿,她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脸颊一下子热起来了,不禁为自己的所思所想感到羞耻,她怎么能这样将两个人男子如此对比呢?
一个是侯府的世子,一个是当今天子。
一个是她的丈夫,另一个是……
她握紧了手中的书册,偷眼去看萧翀乾,对方还在低头批阅奏折,他忙起来的时候心无外物,她往对方身边挪了挪,近在咫尺,闻着男子身上龙涎香的味道,她觉得自己有点入迷,复又低头看《金刚经》,这回却有些看不下去了。
傍晚,两个人一起吃饭,时间很晚了,萧翀乾没有回宫。
阮宁芙看了看窗棂上金色的落日余晖,心中想他要留下来吗?心里有些失神,萧翀乾夹了一颗珍珠丸子送到了她的碗里。
含着香甜的珍珠丸子,阮宁芙看了萧翀乾一眼,食不言寝不语,两个人吃饭的时候没做交谈。
春天的夜晚有点凉,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萧翀乾的怀抱很温暖,阮宁芙睡得很好,一夜无梦,第二天鸡鸣时分她睁开眼,夜里身后热乎乎坚实胸膛和锁在腰间的手已经不在了。
阮宁芙掀开被子坐起来,看着陌生的环境,茫然片刻,感觉像是做了一场梦。
宝珠从外头拉开床帐,阮宁芙注意到枕边有一枚淡青色的玉环,玉环上盘着一条骊龙,下结一条红色穗子。
是萧翀乾放下的,阮宁芙拿起玉佩,入手温热细腻,她将之握住。
宝珠垂手说道:“陛下一早回去上朝,留话给夫人,说晚些时候……”宝珠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晚些时候陛下会再来看望夫人,侯府一切都好,您不必担心,趁着春光好不妨在外多散两天心。”
这是还记着昨天那封信呢!
阮宁芙摩挲着玉环心中想道。
宝珠问:“夫人,您要去外头散散心吗?”
阮宁芙说:“我们就在这儿。”
宝珠前后顾盼,给阮宁芙取了一件衣裳披在身上,靠近阮宁芙小声说道:“您有没有想过,这件事儿万一被世子发现怎么办?”
阮宁芙握着玉佩想,是什么事儿呢?她和萧翀乾么?
宝珠看了看神色温和无动于衷的阮宁芙,跺跺脚,有些焦灼,说道:“夫人,您不知道男人们轻易不招惹小姑娘,却爱撩拨成了亲的娘子们,只因为便是这些娘子与他们有了首尾也不敢声张,若有了事儿,家里的夫君第一个要责打她们。”
阮宁芙笑了笑,宝珠还是个十五六的姑娘,她说:“从前不知晓宝珠懂得这样多。”
宝珠脸一红,说道:“这些话都是听府里嬷嬷们闲话时说的。”
阮宁芙说:“也不用担心,陛下他不是那样的人,至于别人的想法,随他们去吧。”
她柔柔笑着,表情温和,正看着宝珠,宝珠一对上阮宁芙的目光,心里霎时一定,方才的彷徨消退了八分,想了想,又说:“夫人说的是,皇上必定不是那样的人,世子他,他那样爱重您……”
宝珠想起府上新来的巧儿,又是一阵失语,而刚才说的几句话已经用尽了她的勇气,这会儿因为想起巧儿,心里发堵,更说不出话,只是服侍着阮宁芙换了衣裳。
说是晚些回来,萧翀乾不及日中就出现在了阮宁芙面前,两个人又是这般度过了几个日子。夜晚同卧,早朝不是每日都有,有时候萧翀乾会回去上早朝,没有早朝的时候阮宁芙一早醒来会感受到他正抱着自己,白日里,他们经常一起批阅奏折和看书,有时也会下山走走,看看不同的风景。
在这当中,顾怀风又送来了两次书信,不必阮宁芙知道,后来的若干来信都被处理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