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两人命大还是什么别的原因,一路深入大楼竟也没有什么明显的污染物拦路。
阮姳从原本跟在姐姐身后瑟瑟发抖到冒进到被卜姗拉回来只需要半小时,事到如今她已经在大楼的中心支了一个简易的检测站,两人蹲在旁边啃干粮,等着结果汇总。
“我其实有点想晒太阳了。”
万籁俱寂中卜姗突然来了这么一句,阮姳愣了两下随后狂笑,边笑边指了两下卜姗的额头:“你不是说能靠根营腐生吗?”说着努努嘴:“那里,尸体要多少有多少。”
就算已经和阮姳相处了很久,卜姗也经常会被她突然冒出来的一些奇思妙想镇住,酝酿了半天才有些怀疑地问:“你还记得吗......我是人来着?”
这一个问题下去,原本融洽的气氛僵了不少,阮姳笑容顿了一下。
其实这话是很有歧义的,卜姗问完就意识到了,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再巧舌如簧的人都不可能完全补救,更遑论是本就反应慢半拍的卜姗。
长久的沉默之后,阮姳再次开口,语气强装镇定:“你是人嘛......我不是人类,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喽。”说罢就低下头去,强迫自己将注意力全都放到手下的仪器上。
这话也怪怪的,但以卜姗的迟钝程度她一时半会还反应不过来,竟就真这样点点头:“你休息一会,我去把旁边的房间探一下。”
接着完全没给阮姳反应的时间,一个人就走了。
阮姳呆愣愣地看着卜姗远去,拍了一下桌子蹲下来。
这人怎么这样啊。阮姳说不出来她到底想听什么,可就是气不打一处来,愤愤地锤了两下自己的腿,死死盯着卜姗离开的背影。
抓着她逃跑的时候,这背影是可靠,是安全感的代名词,可现在丢下她一个人,这背影就看得阮姳牙痒痒了。
她怎么能就这么若无其事地走了呢......阮姳盯着盯着就走神了。
卜姗倒是真的神经大条完全没意识到身后那道视线,迅速地打开一扇扇门又关上。她像是有目的地在寻找着什么,并且能够越来越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在靠近目标。
直到她走到走廊尽头,搭上了最后一道门的把手。
与此同时,阮姳身边计算机出结果的一声轻响,在寂静的空间里不亚于广播。
卜姗推开门的瞬间就结结实实地愣在了那里,随后赶来的阮姳在看清状况的时候也停住了脚步,良久才发出一声长叹。
“天哪。”
不大的房间没有丝毫器物,凑近了能看出这里原本是被漆成六面都是惨白的,但味道实在是太难闻了——
卜姗视线移向靠墙那个不知还有没有气的躯体,平生第一次这么小心:“任队长?”
阮姳一只手搭上卜姗的肩,语气沉静:“是他。他这是发生了什么?”
只能依稀看出惨白底色的墙壁,哪哪都是混乱的血迹,大片大片地叠加之后有些已经干涸发黑了,有些还是鲜红的,混合出了一幅凄厉又诡异的画面。
任阳冰浑身都突然开始剧烈地痉挛,伴随着间歇性的巨咳,打破了一室寂静。
在剧烈的反应中两人终于看清了他的身体,从膝盖往下已经完全没有肌肉了,丝丝缕缕的皮肤下已经可见钢铁腿骨,连一点血迹都没有残留,说不好这血是蹭了满地还是因为别的。
两人对视一眼,阮姳从背包里拿出来一把巨大的剪刀架到卜姗的藤条上,卜姗缓缓调动全身的力量聚集到那一枝藤条尖。
这是卜姗自己想出来的方法,有了这把剪刀她就可以用藤条深入许多危险系数高的地方,一旦感觉到异常就让旁边的人压剪子。只是......卜姗有些意外地看了阮姳一眼,好像抓着这把剪子就耗尽了她的勇气,在她自以为隐秘的地方腿已经在微微颤抖着了。
如果有异变她真能狠下心剪吗?
卜姗轻叹一声,伸手扶住了阮姳的肩:“没事的,就算你剪下去我也不会死。放轻松。”
隔着并不薄的衣服卜姗都能感觉到从阮姳身上传出来的冷气,只是隔了短短的一个呼吸,阮姳却觉得这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她呼了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说出口:“我怕你疼。”
这回换成卜姗愣在那里了。
“我知道就算剪了也能长,我知道你不在意这个,但我怕你疼。”阮姳自暴自弃一般一口气将所有话都讲了出来,最后声音一轻:“我在意的。”
如果不是两个人现在的距离真的很近卜姗都觉得她会错过这一句话,但听到了就是听到了,还以这么一个沉甸甸的姿态敲在她心上。
感觉到卜姗的视线迟缓地往这边转,阮姳有些不好意思地扭头:“别看我,先救人。”
任阳冰已经冷静下来了,没有聚焦的眼神盯着这边,阮姳被他盯得发毛,条件反射想去拉卜姗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