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残留着中药清苦的气味,一丝一丝沁入肺腑,轻轻刺破屋内凝重的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孟灿云打破沉默:“我可以站到床边来吗?”她试探着朝床台走近,可这轻微的动静,立马引得床上的少年剧烈咳嗽,她不得不迅速止步。
床头帷幔微动,探出一条干瘦的手臂,她看见手臂挥动半晌摸不到水碗,想上前帮他,“要喝水吗?”
帷幔后的声音受惊似的炸开,“就在那里……别过来!”
手臂终于摸到水碗,然而力道不稳,水碗摇摇晃晃,水全洒了,送到嘴边已经所剩无几。仿佛在嘲笑他,一碗水都端不好,真够软弱、无用。
“泼哗——”
水碗被狠狠仍在地上,摔得粉碎。
孟灿云静静望着床头帷幔,透过它,她能清楚看见躲在后面的少年此刻是一副怎样沮丧的表情。
咳嗽声撕心裂肺,孟灿云重新倒满一碗水,朝床台走去。
“……咳咳——你站在那里!咳咳咳——
“我是来跟你说话的,不是来罚站的。”
孟灿云坚定走到床边,终于看见陈泰予的脸。
他真的太瘦了,除了瘦,还有满身的颓气。比起他昏迷时候的样子,清醒的他眼底空洞,黑瞳深处强压着不易察觉的绝望,看起来更加脆弱。
陈泰予惊慌错开视线,掀起被子想把自己藏进去。孟灿云紧紧抓住他,温言道:“泰予,别躲我,我想看你。”
僵持半晌,扯紧的棉被慢慢松塌,陈泰予露出脸,却低低垂着头。
他还是那么听话,不忍心拂逆她的每一个请求。
孟灿云有些心酸,笑着把水递给他:“先喝水。”
陈泰予的目光落进水碗,晃动的水光搅碎了倒影,扭曲、模糊,无论怎样也凑不齐一张五官端正的脸。
“我喂你吧?”孟灿云轻轻坐在床沿,作势将水碗送近他的嘴边。
陈泰予惊醒似地抬头,撞进她笑盈盈的眼睛里。
她笑的那么好看,全然的坦诚,明艳的温暖,毫无半分世俗之见,一如既往。
“你在逗我。”他轻轻笑了,心扉悄悄敞开一道缝隙,到底放松下来。
等他喝完水,孟灿云从身后拿出一个纸盒递给他。
陈泰予迟疑地接过来:“这是什么?”
“你看看就知道了。”
礼盒包装的比较精致,陈泰予小心翼翼地撕开,一层一层,当纸盒里面装的事物呈现在眼前,他原本黯然的眼睛像落入了辰星,明亮地闪了一下。
“领带?!”
“不知道送你什么,只记得你喜欢穿西装,所以才选了它。”
这是上次在兴洲百货为他挑选的礼物,为答谢他在投资上给予她的帮助。可惜当时他出事,并没有等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