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木抬头看了眼时间，脱掉西装走到衣架前换上大衣，关灯后离开办公室。

原本准备直接搭电梯下楼，但是走到办公区还是没忍住停了下来。

除了今天早上的见面之外，自己今天一天都没有见过段青。

以前走到那里都能感受到来到角落的粘腻视线，顺着感觉看过去，总能对上段青的笑脸，只是那笑跟自己弟弟的笑容全然不同，写满刻意的讨好，让人生厌。

但是今天一天都没有感受到那视线，那种感觉，或许该被称之为想念？

褚木路过段青的办公桌，以前贴满整个桌面的便利贴消失不见，他低头，看到垃圾桶里面有一个暗红色的本子。

褚木回头看了眼灯火通明但是空无一人的办公大厅，犹豫片刻后俯身尖着手指将垃圾桶里面的本子捡起来，翻开第一页，看到一个线条有些杂乱但是上色很认真的人物图。

眼睛正下方用红色中性笔浅浅地留下一个点，一双眼睛画得格外认真，睫毛根根分明，瞳用三种不同的蓝画出了渐变的感觉，凑近了看，像是在天空俯视深海的漩涡。

褚木靠在桌子上一页页往后翻，将近百来张图片，画的都是同一个形象，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过于明显的特征让褚木必须承认他认出画中的人是自己。

褚木低头看了眼垃圾桶。

大概是哪个看不惯段青的人将他保护得很好得绘画本扔进垃圾桶，褚木原本准备扔回去，但是一想到明天早上段青来到公司看到自己珍视的东西出现在肮脏的垃圾桶可能会发疯，就漫不经心地把东西端放回到他桌面，然后转身离开。

其实从段青进公司的第一眼褚木就看出了他眼中不同于其他人的情愫，褚木将其称之为崇拜，但事实上那感情比崇拜来得更热烈，或许就是其他员工口中的喜欢。

平心而论，段青从能力上来说是个很受上司喜欢的员工，从长相上来说也应该备受追捧，被这样的人用崇拜或是爱慕的眼神看着是件很让人愉悦的事情。

但是段青太疯了。

走在路边一个无心的夸赞会让人觉得心情愉悦，但是疲惫地躺在沙发上看到桌子底下有人在用疯狂的眼神贪婪地看着自己显然不是什么好的体验。

段青今天的表现很好，但褚木不相信一个人会突然间转变性情，可如果段青能够一直跟今天一样不来打扰，他完全不在乎对方在心里想什么，或者又在预谋着什么。

……

公司下班很早，段青在街上晃悠一圈，买了点零食跟牛奶就搭乘地铁回家，推开门就闻道浓郁的骨汤香气。

在玄关脱鞋，一抬头就看到杜宥则端着一大碗乳白色的汤从厨房走出来。

房间内暖气开得很足，杜宥则上身只穿了一件灰色长袖，外面松松垮垮套着一个棕色围裙，看到门口的段青朝他微微点头，虽然嘴角没有笑意，但是眼睛却从刚开始的无神变得带上一丝光亮，还没等段青开口说自己一起帮忙，杜宥则就已经端着汤朝客厅走去，留给段青一个背影。

段青把包放在沙发角落，感觉有点热，又脱掉外套，正准备把外套也搭在沙发扶手上的时候，余光瞥见杜宥则单手捏着托盘站在桌子旁边看着自己。

段青手上动作一顿，赶忙把刚放下的包重新拿回手上，不好意思地朝杜宥则笑：

“抱歉，我把包放到我自己房间去。”

说完就要朝房间走，但杜宥则出声拦住：

“不用那么麻烦，每次进门先回房间放东西，我还以为你包里装了什么机密文件，难得见你这么放松，我在想我们之间的关系是不是终于又近一步了……”

杜宥则说的有点暧昧，但是段青知道他应该没有那种意思，听到是自己误会之后也很自然地把东西放回到沙发上，走到桌前看着满满一桌菜深深吸了口气：

“好香啊！”

杜宥则把托盘放到旁边，示意段青坐下。

两人相对而坐，杜宥则看了眼桌上的菜然后抬头看段青，微笑道：

“尝尝吧，今天刚好没什么事，就做了一桌子菜。”

段青中午在想蒋松明的事情，也没吃很多，这一桌饭菜闻上去确实很香，段青一下子就觉得自己肚子空了，双手合十很是期待地看了杜宥则一眼，然后拿起汤勺给自己盛了一碗汤，仰头一饮而尽，然后眼前一亮：

“好喝！”

杜宥则看上去很高兴，将汤盆往段青跟前退推了推：

“那就多喝一点。”

段青也没有客气，又给自己盛了一碗，喝了一口后放在手边对杜宥则道：

“下次要是下班回来得早我也给你露一手，我做饭味道也还可以。”

杜宥则一边给自己夹菜一边笑着看了段青一眼，开口有些责怪的意思：

“刚搬来的时候就一直在念叨这些话了，结果到现在还是没能吃到。”

段青只随口一说，还没想到这些，正准备以工作很忙糊弄过去，突然看到杜宥则端碗的手。

杜宥则的手纤细修长，指甲也是圆润饱满，还透着一点粉色，好看且完美，这就让受伤的食指指尖看上去格外显眼：

“做饭的时候伤到了吗？”

段青有点紧张。

虽然只跟杜宥则相处了不到两天时间，但是他能感觉到杜宥则是个很好的人，毕竟很少有房东会像杜宥则这样做饭跟自己的房客一起吃。

段青看到杜宥则眼神闪烁了一下，然后点头：

“剥豆子的时候不小心伤到的，没什么大不了的，吃饭吧。”

嘴上这么说这，但是段青既然注意到了，就没有真的不管的道理。

想起昨天晚上收拾东西的时候看到房间抽屉里面有双氧水跟创可贴，段青起身推开房门将东西拿了出来，挪动板凳靠近杜宥则，膝盖抵着膝盖面对面坐着，犹豫了两下将创可贴放在自己膝盖上，拧开双氧水碰了下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杜宥则：

“还是简单处理一下吧，你手这么好看，留疤可就不好了。”

杜宥则慢慢抬头，烟灰色的眼睛看着段青，里面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像是阳光被迷雾束缚，但是又即将挣脱：

“你是说……我的手很好看？”

听到这个问题段青倒是愣了一下，然后哑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