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箐像是气笑了,她才不想同这醉鬼多讲话,她接过掌柜找的零钱,并没有要花灯,只是端了酒和耙花生,便将谢延扶到了船上。
这乌篷船极窄,船头处堪堪可放张小桌板,舒箐便将耙花生和酒摆在上头,在谢延对面席地而坐。
舒箐刚抓了把耙花生在手里,这厢谢延忽地站起身,乌篷船强烈摇晃,颤得舒箐下意识抓住船桨。
舒箐大惊:“谢延,你做甚?!”
许是喊得过急,舒箐忘了自己如今是卿三娘的身份,是不晓得谢延的身份的。
舒箐的心往下沉了沉,可就在她愣神的片刻,谢延抬起手,往她嘴里送了颗花生米。
“……”
所以,谢延只是学那位郎君给自己的夫人剥花生米?
舒箐松了口气,她眼瞧着谢延像个没事人般又坐了下来,低头剥着耙花生,似是并没听见方才舒箐说什么。
“谢延?”舒箐又试探性地唤了谢延一声。
“卿娘,我在。”谢延答道。
谢延声音迷迷糊糊的,似是颅内下意识的应答。
舒箐眼睛微眯,眼底闪过道亮光。
舒箐已盘算好了,待谢延酒醒之后,舒箐便直接说是谢延自个儿喝醉酒,不小心将真实身份告诉她的。
反正他醉酒也没记性,就算舒箐胡诌,谢延亦不会晓得。
舒箐扔了颗花生米到嘴里,耙花生外壳酥脆,里头却忒是软糯,花生拿五香料腌制,又在锅中煮过心去,那香味像是封印在花生瓣中,咬开的一瞬间,香气便直入味蕾。
此刻谢延给舒箐斟了杯酒,这酒是掌柜自个儿酿的葡萄酒,色泽红亮,宛如颗红宝石般,清香扑鼻,混了些许酒精,在这微湿的空气中,葡萄酒与夜间水雾一块酝酿。
酒是微微凉的,顺着喉咙流入,那清甜之味便留在唇齿之间,再吃上颗耙花生,花生瓣的香软便瞬间中和了葡萄酒的余味,让人沉溺在夜色中。
舒箐回想起来这十几年,好似从未有哪天夜晚过得这般惬意。
舒箐吃得忒是尽兴,她单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拿起颗花生米,她望着谢延,却见谢延爬在船尾上,还时不时探头,往人家夫妻那头望。
“谢延。”舒箐叫了声,“你好像个偷窥狂啊。”
这厢谢延却没搭理她,舒箐眉头微微皱起,她起身走到谢延跟前蹲下,顺着谢延眸光望去。
迎着月光,舒箐便瞧见那对夫妻,他们紧紧抱着对方,在夜色下缓缓亲吻。
舒箐:“?”
舒箐倒吸一口凉气,她猛地别过头去,这时却感觉谢延抓住了她的手腕。
眼前人双颊绯红,胸脯上下起伏,呼吸忒是急促,谢延那双眸中的水似乎要溢出来,眼前似是蒙了层雾般,迷离又诱惑。
舒箐问:“你还想学他们?”
“嗯。”谢延应了声,眸光继续落在那对夫妻身上。
谢延的声音比方才更加低沉沙哑,饶是锦城夜里风凉,在谢延周遭,舒箐亦能感觉到隐匿在凉风中的燥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