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明烛,是被颠醒的。
他梦见自己坐在一辆马车里,旁边是仆从装扮的章凡,焦急地跟他说:“王爷,追兵就要追上来了!皇上这是要把我们赶尽杀绝!”
马车飞驰在满是碎石的山路上,上下颠簸,越明烛被颠的牙都磕在一起:“哒哒哒哒哒……”根本说不了话。
然后车身猛地一晃,章凡大喊一声:“他们追上来啦!”越明烛还未来得及担心他把舌头咬掉,下一秒自己就被甩出了马车。
然后他就醒了,原来车真的在摇晃,祝南山搂着他的脑袋,手还扣着他的下颌,防止他在颠簸中无意识张嘴咬到舌头。
越明烛脸埋在祝南山的胸口想,姚家的司机,车技怎么烂成这样,随即意识到不可能啊,他们不会真的在被追杀吧。
很符合他对姚家树敌无数的刻板印象!
越明烛忙抬手轻拍祝南山搂着自己的手臂,祝南山随即松了手。
“怎么了怎么了?”越明烛头都还没抬起来,便急迫地问。
“没怎么呀,你做噩梦了?”祝南山不紧不慢的说。
“不,嗯?”越明烛终于看到了窗外,一时竟愣住了。
漫山遍野的白,从视线里绵延出去。
“开车来的东北?”短暂的失语过后,越明烛震惊地问。
“不是东北啦,欢迎来的冀北草原。”
望出去视野无比的辽阔,天是越明烛此生难见的蓝,但车似乎一直在走上坡路,起起伏伏的更像是山,山路难走,又积了雪,所以才一路颠簸。
看出了越明烛的疑惑,祝南山解释道:“其实我们现在算是在山上,海拔高嘛,才有雪。”
走过这段上坡路,车停在一处平缓的地方,越明烛迫不及待地要开车门,被祝南山按住,套上羽绒服,扣上帽子,戴好口罩手套,才许他下车。
越明烛推开车门,凛冽的空气裹挟着淡淡的松柏香涌进来,越明烛哇了一声,没有注意脚下,几乎一脚踩空,踉跄了下扶住车门才站稳。
雪太厚了,他的鞋陷到鞋帮,很难想象这个时候还能有这么厚的雪。
起风了,吹起漫天的亮闪闪的小冰晶,祝南山跟在他身后下车,帮他带上墨镜,防止刺眼。
越明烛还未反应过来,他几乎忘了是他想要看雪,完全顾不上欣赏雪景,他只是睡了一觉,却好像穿越了异世。
此时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祝南山真的很神奇。
“这么厚呢?”祝南山往路边上走了走,这条路应该是用推土机推出来的,两侧被堆积的雪高到人膝盖,像城墙一样,祝南山又将越明烛推回车里,“换双鞋再出来。”
前排司机适时递上雪地靴。
越明烛又换了鞋下来,站到祝南山面前,老老实实任由他检查自己身上的装备,祝南山确认他准备齐全,逗小孩似的在越明烛屁股上一拍:“玩去吧!”
越明烛顺着他的力道沿着车道往前走了几步,离车渐远了,发现自己没有方向。
他试图站高点,试探着踩了踩车道旁的雪堆,发现已经被冻实了,他便站了上去,能看到不远处山沟里的村落,露出点房顶来,能看到成片的松树林,灰绿色的,其余的,除了雪,什么都没有了。
越明烛回头,发现祝南山跟上来了,系紧帽子挡住了耳朵,越明烛没能听见他的脚步声。
“在想什么?”祝南山也踩上雪堆,将耳朵凑到他嘴边。
“在想不该带司机。”这样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了。
“呵,这种路我可不敢开。”祝南山懂他的意思,往后看了一眼,司机根本没下车。
雪堆外侧的雪明显比车道上的还高出一大截,越明烛蜻蜓点水般试探着伸脚点了点表面,觉得自己过于扭捏了,一脚下去,雪面冻硬的外壳碎裂,越明烛陷了下去,雪刚好没到在靴子边下面一点。
好新奇的感觉,像踩碎颗恐龙蛋。越明烛高抬腿朝前面走去。
“那些小雪包不能踩啊!”祝南山紧跟在他身后喊。
越明烛停下来,转身看他:“为什么?”
起伏平缓的雪原上,有些地块分布着数不清的排列整齐小雪堆,像大门上的门钉,每个大概有半人高,“那是坟?”越明烛压低声音问,恐惊地下人。
是坟的话也太多了,有点恐怖,越明烛悄悄的打个哆嗦。
“那是牛粪堆啦,”祝南山噗嗤一笑,“这些地有的是草原,有的是农田,冬天把牛粪放到田里,春天雪化了就能肥地。”
“哦。”越明烛轻舒口气,继续深一脚浅一脚的朝前走去。
漫无目的的,只知道自己在往高处走。到达这块雪原的最高点,越明烛停下来,等祝南山跟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