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庭瑜愣愣摇头。
沈慕林也给他盛了份稀饭。
梁庭瑜看着乖乖吃饭的糖糖,低声道:“他今日同我们一起去?”
沈慕林不解看他:“不去。”
“那他为何起的这样早?”梁庭瑜若有所思,忽而惊悚道,“你家莫非连小孩儿都不能睡懒觉!”
沈慕林但笑不语,梁庭瑜顺着他的眼神看去,便见那小崽子喝干净半碗稀饭,跳下椅子,又去洗了手脸,擦干净后爬上藤椅,翻开本书册子看起来。
梁庭瑜:“……”
他道:“他真不是你同顾湘竹的孩子?”
沈慕林愣住:“何出此言?”
梁庭瑜:“真是怪哉,生活习性随你,捧着书的表情又像极了顾湘竹。”
沈慕林笑起来:“你便当是我们的孩子就好。”
梁庭瑜不再多说,越瞧那小孩儿越觉得顺眼,临近出门还要回头看上几眼。
于是对上躲闪的圆圆眼,他抿唇掩住笑意,附在沈慕林身边:“他一页书也没翻过去,只盯着你了。”
沈慕林一怔,转过头,就见糖糖匆忙垂下头。
他微微叹气,走去蹲下:“爹爹回来给你买糖好不好?”
糖糖轻轻点头:“奶糖。”
沈慕林摸摸他的头:“我尽量。”
近日初入城门更加严苛,沈慕林不由得想起梁庭瑜昨日言论,下意识扫了几眼临近暗巷。
今日非节日非吉日,出城之人并不多,不多时两人便得了应允,只是必得在酉时前回城。
刚刚开春,树杈也多为枯枝,路边也不见山野小花,便是衣衫尚不曾变得轻薄。
梁庭瑜不解道:“你为何邀我出城?若要踏春,最早也要三月中旬。”
沈慕林笑起来:“昨日是你邀我,要寻一处清净。”
梁庭瑜脸上一红,他抿唇片刻,轻声道:“林哥儿,你为何不入商会?”
沈慕林道:“你想听真话?”
梁庭瑜点头。
沈慕林冲着他眨眨眼:“随我来。”
梁庭瑜心中疑虑更甚几分,似被刚生出小牙的犬挠了一下,只好跟上他。
半个时辰,偌大的佛寺映入眼帘。
梁庭瑜方觉奇怪:“你有何事要求?”
沈慕林笑着问他:“怎不能真心跪拜,一心信佛呢?”
梁庭瑜闷声道:“若真如此,你早该出家才是。”
沈慕林朗声笑起,拉他入寺,踏入佛寺,沈慕林顷刻间收拢起笑容,脸上最是严肃。
入正殿、跪拜叩首、引烛上香。
梁庭瑜看着他好生虔诚,他咬唇站在一侧,便见沈慕林慢慢起身,冲着守在两侧的僧人施礼,又将一荷包双手奉上。
待出了殿,梁庭瑜低声问:“你信佛?”
沈慕林摇头:“不信。”
梁庭瑜愣住:“那你方才……”
沈慕林拉他站在殿外,香客进进出出,入殿者一多半眉间满是郁气,剩下的便以平淡居多。
梁庭瑜眉心越发拧起,沈慕林拉他出了寺庙。
“他们之中,有几人真心信佛?”
梁庭瑜咬唇:“……不知。”
沈慕林又问:“他们又是求什么?”
梁庭瑜喃喃道:“求平安,求顺遂,求美满……”
沈慕林颔首:“无论如何,皆可归因于心安,阿瑜,你问我为何不入会,我便要问你,你那夜见的人,他们可心安?”
梁庭瑜恍然抬头,又垂下头:“我从前只以为不论做何买卖,又有多少营收,纵然是小小摊贩,既入了商会,守规矩,也能得保护,此为两全其美,可是,林哥儿,他们日日担心,忧虑规矩更替,忧虑会币上涨,忧虑被淘汰……我不知我到底在忙什么?”
沈慕林摸摸他的头:“小公子,你已经很厉害了。”
梁庭瑜抬起头。
沈慕林笑道:“并非人人都会反思,尤其得利者。”
梁庭瑜捏紧手指:“可错了便该改。”
沈慕林轻声道:“你大哥曾和我讲,他的三弟是最有经商才略之人,我认可他的说法,经商、亦要经心,阿瑜,我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