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江月看起来有些失望，“你在他那住了这么久，我不当面表达一下感谢，总觉得失了礼数，怪不好意思的……他这几天也出差呢？”

江雨尘想随便扯谎揭过去，不知为何最后还是选择了坦诚：“我不知道。”他补充道，“我只是不太能见到他面，谁知道他具体在哪，他也不会跟我汇报行踪啊。”

“那你问问。不问怎么知道啊。”江月不肯放弃，索性给了他一胳膊肘，“现在就问。”

江雨尘叹口气，他知道他妈妈对讲情面这事儿极认死理，只好认命的拿出手机来发信息，并暗暗祈祷舒曜这几天可千万不要有空啊。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想让江月和舒曜碰上，在他妈妈这个也许是全世界最了解他的人面前，他就是有点没来由的心虚。

舒曜回信息素来挺慢的，他发了消息出去就把手机重新面朝下扣在座椅上：“问了，等他回吧。”

“嗯。”江月笑道，“说起来，我也有十多年没见着那孩子了，上回过年在视频里看见差点没认出来，都长这么大了。”

江雨尘来了点兴趣：“小时候见过么？”

“见过啊。舒曜小时候在宁城住过几年的，”江月回忆道，“那会儿舒白因为生意的缘故两头跑，这边老人不在的早，就放在宁城亲戚那养了一阵子。”

江雨尘有些惊讶，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问出了想问的问题：“那……我以前和舒曜见过吗？”

江月想了想：“见过的……吧？”她似是努力的在记忆中搜刮着往事，一下想起来什么似的，“对，见过的，在你舒禾舅舅的婚礼上，当时舒曜还拉着你上台抢礼物呢。”她说着又笑了，“不过那时候你才两岁多啊，你能记得什么，所以，算见过也算没见过吧。”

江雨尘在听到“两岁多”的时候没忍住笑：“这算个什么见过。”

“你不记得的事不代表没有发生。”江月耸耸肩，“而且我有印象哦，你那时可是一直拉着舒曜衣角在后面“哥哥哥哥”的，连饭都不让人家吃，席散了也不让人家走，舒曜后来烦的都吼了，然后被舒白揍了。”

江雨尘摸摸鼻子“哦”了一声，第一反应是不好意思，转而又想那两岁多的孩子不就这样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反倒是脑补一下舒曜冲自己发脾气的样子忿忿了起来，回怼道：“他性格不就这样吗，动不动就不耐烦，也好意思跟两岁小孩子置气，活该被舒白舅舅揍。”

江月笑出声：“我要替舒曜说句话啊，虽然那时候他自己也才六七岁，但他可没吼你，他吼的他爸。你非要拽着他他就让你拽着，是舒白说不早了该赶紧回家了他才发脾气的。不然舒白为什么揍他呢。”

江雨尘哑口无言，半晌才道：“……十多年前的事儿了你倒记得清楚呢。”

江月有些得意：“当然，怀疑你妈什么都可以，不要怀疑你妈的记忆力。”她有些感慨道，“不过啊，我对这事儿印象深刻也是觉得，舒曜这孩子，虽然看起来娇生惯养的脾气老大了，但其实心很软啊……”

江雨尘心下一动，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手机响，他拿起来，瞥他妈一眼：“他说他明晚有空。”

“这不挺好！”江月一下子高兴起来，“他喜欢吃什么？就在中城找一个吧，后天你还要上课。”

江雨尘一边回着舒曜信息一边听江月打开了话匣子唠唠叨叨：“舒曜今年多大了来着？23还是24？那他念研究生也快毕业了吧？不知不觉你都在他家住了一年多了啊……哎？你在他那住着，会不会有点打扰他啊？比如说他这个年纪，会不会打扰他处对象呀……”

江雨尘“啪”的把手机一扔：“他家大的超乎你的想象。而且我都说了我跟他连面都见不着几次，打扰什么打扰啊。”

江月并没有因为这样的解释感到宽慰，反倒愈发忧心忡忡起来：“不是，你想啊，人家谈恋爱小情侣都要同居的吧，但你住在他家里，这多少是会让人家觉得不合适的嘛……虽然我知道你听话懂事啦，但毕竟这么大一个活人……”

江雨尘知道他妈这一旦开了头就如泄洪一般碎碎念的唠叨根本止不住，他也懒得再给任何回应，回完信息丢下一句“别瞎操心了，我听会儿英语广播”，就飞快的戴上耳机，单方面切断了沟通。

没想到江月直接把操的这份“闲心”带上了饭桌。

他们最后还是约在当年江雨尘刚住过来时舒曜带他去的那家日料，坐的也还是之前的老位子。

舒曜刚坐下就开启了他“人模人样”的社交模式，笑容无懈可击：“江月姑姑，好多年没见了，您还是和以前一样年轻。”他瞥一眼江雨尘，“说您是江雨尘的姐姐也没人会怀疑的。”

没有长辈不爱听小辈的嘴甜，江月也笑的灿烂：“小舒太会说话了。十几年不见，一下子就成这么样貌堂堂的大人了。”

舒曜嘴上谦虚着“不敢当”，江雨尘冷眼看着，心想他心里明明受用的很。

只听江月的彩虹屁还没吹完：“不仅样貌好，为人也和小时候一样，懂事又体贴，小雨在你这里住着，没少给你添麻烦。”

舒曜嘴角微微翘一翘，装模作样道：“姑姑太客气了，没什么麻烦的。”

江雨尘一旁听着什么“懂事又体贴”，心里的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他这个年纪，要是在家，也是最让家长头疼的时候。”江月托腮看着江雨尘，嘴上说着打趣的话，眼里却露出几分愧疚来，“结果他到这里，受你的照顾，我这个妈却躲了懒。”

江雨尘愣了愣，他想说点什么，舒曜先开了口：“也不是所有人青春期都非要和家长对着干瞎叛逆的，每个人成长都是从无知到知，毕竟大家生来也都是一张白纸。哪怕是有些不靠谱的行为，指出来，知错就改就好了。我说没什么麻烦的，不是客气话，江雨尘不是听不进别人话，不分是非的孩子。所以您如果心里觉得有些愧疚，那也不是对我，应该是对江雨尘。”

他这话说的实在是有点“不客气”，江雨尘猛的抬头看过去，虽然他一向熟悉舒曜“随随便便一出口就能把人噎够呛”的说话风格，但也没想到他对着长辈也毫不收敛。

江月对此显然没有江雨尘那么“熟悉”，她完完全全的怔住了。

舒曜表情没什么变化：“其实我有时候也挺好奇的，当然了，出国读书，多见见不同的地方，感受些不同的东西，总是好的。只是大部分人基本都是大学才出来，我也是没想到姑姑您就这么放心把一个才刚十六岁的未成年高中生就送过来了。”

江月微微垂了头，没接话。

江雨尘意识到气氛不太对，赶紧开了口：“我自己想来的。”他对上舒曜望过来的目光，不知怎么心里又是一跳，嘴上还是只能多说几句，“我之前也说过的，是我自己一直想上c大的，能早一点过来适应生活当然更好了。”

舒曜浅浅一笑：“是吗？那挺好的。”他飞快的转了话题，“姑姑这次来打算住几天？还准备去别的地方吗？”

“啊。”江月回了神，终于接了话，“一周。”她又挂上笑容，“难得来一次，就在这儿陪陪小雨了。”

舒曜点点头：“那再好不过了。”他又不咸不淡的看了江雨尘一眼，“怪我，最近比较忙，都忘了您五一要过来这事儿了。本来想着您直接住到我家就是了，还定什么酒店啊。江雨尘要是早点跟我说一声就好了。”

“不便打扰不便打扰。”江月完全恢复了正常，笑眯眯的摆手连连，“反正小雨这几天也跟我住，没差的。”

“哦？”舒曜愣了一下。

“我昨天还和小雨说呢，他住在你那里，虽说他挺听话的，也多少会对你造成些不方便。”她笑道，“对了，前两天听你爸爸说，你那个未婚妻——”

话音未落就听到江雨尘“嘶——”的倒吸一口凉气，江月分了心，投去关切的目光：“怎么了？”

江雨尘努力的控制住表情，挣出一点笑容来：“咬着舌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