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拿起新用竹子箍的兔毛笔,沾了沾研开的黑色矿石染料,在竹简上自顾自写起来。
木门的开关声响起,再一抬头,屋里已经只剩了她一个人。
——
在第二天的晚课上,疤宣布自今日起族长由岑商担任,他不再管理族群,以后就是所有普通族人中的一个。
大家都没什么特别吃惊的反应,在他们看来,这是早晚的事。
岑商说:“狼自己有其他计划不干了,我需要一个新的助手帮助我处理族群事务,报酬是每天三斤食物,有意向的人可以找我报名。”
狼今天也来了,他是怀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来的,但商的话彻底打破了他的期待。
其他人的目光偶尔落在他身上,让人坐立难安。他脑中一直回荡着商昨天的话,她说对自己很失望。
多难听的骂人话也不如这两个字让他难受。他始终想不明白,也没法接受。就算商否认,但他知道,一定是因为鹰,她才会这么对他。
如果当时那把火把血脸族都烧光了就好了。
岑商没有关注狼的脸色,拍拍手:“下课吧。”
众人散去,现在虽然还是每天都上课,但已经减去了早晨的课程,内容也是重复的,因为总有新的族人加入。听过的人有些会来复习,也有不爱学的直接不来,岑商并不做强制要求,只要他们做到最基本的交流无障碍就可以。
现在她有些不愿意回到家里,那里有鹰生活过的痕迹,她虽然装作没事,但心里怎么可能不难受,干脆就在大屋休息。
该解决的事情都解决了,却反常地睡得更不好。
即便在梦里,她也知道自己绝对说了好几句梦话,对象都是鹰。
后来就醒了,睁开眼的时候,外面天还是黑的。
寒夜月空之上,满天繁星汇成一条银色长河,岑商趴在窗户上看得出神。
屋里没有点油灯,漆黑一片,外面却有月亮照明。她看着看着,发现道路上有黑影在走动。
这么早,是谁?
晚上聚落的大门是从里插住的,黑影将门打开一条缝,他回头看了一眼,停顿了片刻,然后才消失不见。
就是这一回头,岑商看清了他的长相。
是疤。
就算是打猎也没必要选在在下雪后的黑夜中,疤是优秀的猎手,不会连这点经验都没有。
岑商顿觉反常,可又一想,疤又不是小孩子,可能是心情不好出去散心,或者睡不着干脆去收陷阱呢?她刚抢了人家的权力,这时候再凑上去也太没眼力见了,于是勉强按下好奇心又躺了回去。
被这件事一打岔,更没了睡意,她翻来覆去地猜测疤干什么去了,心情又是如何,可是越想越不对劲,尤其是临离开前他回的那下头。
就像……告别似的。
这回她是无论如何睡不着了,套上靴子冲到壮家敲门。
很快,门被打开,壮睡眼惺忪地问:“商?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我刚才看见疤一个人出去了……”她还在想如何描述自己的不祥预感,毕竟半夜打扰人睡觉绝对很不道德,如果所因事由是一件小事的话,简直称得上犯罪。
没想到她还没说完,壮立刻精神起来,一抹嘴边口水,抓了件兽皮大衣披上,连门都来不及关拽着她就走。
边走边问:“啥时候出去的?往哪个方向走的?”
竟然比她还要着急。
来不及解释更多,岑商和壮两人出了聚落,平原上看不到人影,壮果断扭头朝树林里走。
“疤!”
“你在哪儿?”
两人的呼喊声在树林中回荡,他们在深处的边缘,再往里走可能会有危险。
壮停了下来,伸手把她拉到自己身后,静静听了一会儿,然后以极快的速度爬上了旁边一颗粗大的橡树。
岑商有点紧张地看着他,壮四处看了一圈,像是发现了什么,跳下树朝一个方向直直跑去。
气喘吁吁地跟着跑了一会儿,岑商发现了地上不再凌乱的脚印,这代表着下雪后到这里的人很少。
顺着脚印又走了一会儿,在几颗树中间的空地上,他们看到了靠在石头上休息的疤。
他躺在脱下来的衣服上,冻得浑身发青。
看见他们,疤很意外:“你们来干什么?”
“这话应该我来问你吧?”岑商简直快疯了,怎么一个两个都要上赶着找死,“你是想冻死自己吗?”
“上一任首领没被打死,就要自己离开族群。”疤平淡地说,“我以为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