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国三百九十二年春,三皇子登基称帝。同年,与‘休长歌’这个名字有关的一切也在飞速传遍天下。
大多数人只闻其名而未见其人,于是也就不理解为何陛下疯魔那几年。
百姓不理解,于是作为了茶余饭后的谈资。稚童不理解,但也能在街头巷尾的谈笑中学语几句:
狐狸精成了人,捡了休为姓,又偷长歌名。
而《狂生百闻录》中的开篇引言则更为直白些——上魅天子,下祸江山,目无礼法,四城皆恶。
故收此录,记为‘狂生’第一百七十七。
……
宋二少爷从自家宅院里跨出门,一路急匆匆往外走,奔着客栈的方向直去。
行人见了他,当即往一旁避开,乍见他神色凝重、脚下匆忙,又避得更远了些。待到二少爷风一般从旁掠过,才敢挠挠头,回眼去望时嘀咕一句:“瘟神……”
瘟神宋逍一路心无旁骛地冲到客栈,还未跨进门客栈老板就在里头听见他大喊:
“落花时!落花时!!”
又来了。
老板一脑门子乱线,狠狠地拍了自己一下,然后才堆起笑,转头正迎上风风火火、横冲直撞跨进门来的宋逍。
老板紧忙说:“二少爷,落公子不在。”
“不在?”宋逍皱眉,“他去哪了?”
“这我哪知道,他走的时候也没交代要给您留话啊。”
这话不中听。
宋逍环起双手,脚底焦躁地点着地,过了一会儿,才听他又问:“他一个人出的门?”
“哪儿能啊,”老板说,“当然是四个人一起,这一天天来来回回的就没见分开过。”
“……”
宋逍这下彻底没说话了,转头怎么来的又怎么离开了客栈,一声招呼都没打。
他离开后,老板才拉下脸,叹了口长气:“诶呦,造孽。”
宋逍这边出了客栈后一路走上街,正找了没几步,要找的人没找着,反倒先找着了一个小孩。
准确来说是小孩找到的他。约莫五六岁,眼睛出奇的大,‘嗙’一下就撞到了他身上。
“诶!”宋逍被撞地后退一步,反手就按住了小孩的圆脑袋,嚷嚷着:“你是谁家的小孩,怎么乱往人身上扑!”
“啊!”
小孩仰头,扎着两个揪揪,张嘴冲他一笑。
宋逍从他黑洞洞的口里没看见舌头,一愣,蹲下身道:“啧,是个哑巴啊。”
小孩没听他说话,却在他身上左右闻了闻,然后不知闻到了什么,兴奋地一猛子扎到宋逍身上,口中发出怪异的叫声:“啊啊!啊!”
“喂!”
宋逍被他吓了一跳,推也推不开,暴躁地向后仰着头:“你这小孩怎么回事!离我远点听见没有!”
“啊!”
“不准‘啊’!”
“啊啊!”
宋逍:“啊、啊、啊!”
经过的人见了这一幕,挠了挠头,害怕地走开了。
小孩不会说话,宋逍也不懂他要干什么,但这时忽然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抗着稻草把经过,时机恰好的如同放慢的戏剧。然后宋逍就看见小孩一下双眼放光,拽起了他的裤腿不停拉扯,另一只手则直指糖葫芦串,将口中兴奋的“啊”字嚷得更大声。
宋逍瞠目结舌:“你还敢管我要东西!?”
“啊!!!”
宋逍:“啊!!!”
两个人对着“啊”了会儿,最后以宋逍败下阵来而告终。
手下败将拖着他裤腿上的挂件一路气呼呼走到卖糖葫芦的小贩面前,拦住他:“诶,你,来一串……”说罢,想了想,又多加了一根手指,“不,两串,给我来两串糖葫芦。”
靠着撒泼打滚要了一串糖葫芦到手,小孩伸长了手还要去拿宋逍手里的另一串,但宋逍高高举起没给他。
“只有一串!你还想管我要两串啊你个小流氓!”
小孩没要到,放下手,不高兴的‘啊’了几声,但随即便忘掉,捧着属于自己的那串喜滋滋地吃了起来。
啃咬糖葫芦的声音喀嚓嚓的,像小动物进食。宋逍无奈地移开眼,撇撇嘴哼出一口气。
他想:小孩真烦。
……
“十一,这纸船上怎么有你的画像?”
西城,泷河边。
白十一转头,看见游折风走过来,露出点莫名其妙的神色:“什么画像?”
“不对……”游折风没回他,兀自又举起手中那张纸仔细看了看,脚步也同时顿在原地:“这不是你,这是……长歌?”
休长歌:“?”
休长歌走过去。
那画像半湿半皱,笔墨被河水晕染,以是画像不甚清晰。而眼角眉梢乱了几处轮廓之后居然看起来出奇巧合的神似白十一。
休长歌从游折风手里接过画像,看了一眼就皱起眉头:“这是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