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上钝痛骤然加剧,宋逍‘啊’地一声惨叫出来,刚屯起的那点子冷静瞬时灰飞烟灭:“操!本少爷要活宰了你!”
“第四遍。”
“在宋宅!”宋逍大喊,“在宋宅行了吧你个杀千刀的!”
话落,才见白十一终于松开了手,直起身,俯视着扯起嘴角一笑:“多谢宋少爷告知。”
他笑得仿佛刚刚阴着脸威胁人的不是他一般,在宋逍起身后还故作亲昵友好地在其肩上拍了拍、掸了掸并不存在的灰尘,后道:“宋少爷,还请带路。”
宋逍连肩疼都顾不得了,一阵恶寒,向后一跳退远了并和他说:“离我远点你这个疯子,渗死人了!”
白十一的长相带着些痞气和匪气,主要集中在眼角和鼻骨,不笑时还好,一笑起来就让人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一种凶恶的食肉动物。
又也许他是故意这么笑的,为了恶心人。
宋逍抖了抖肩,小厮立刻将他围得水泄不通,七嘴八舌地问“少爷”“没事吧”云云。
“起开!”宋逍一挥手,将这几个人挥散:“一群废物,养你们还不如养一群大鹅!”
一个小厮苦着脸,指了白十一说:“少爷,他有剑……”
另一个小厮则说:“少爷,这真是怪事,不知道是谁的手无处不在,总要拦着我们发力!”
宋逍更生气了,挨个一脚踹过去:“狡辩、狡辩、还狡辩!你们这群废物!”
白十一没工夫听他们互扯,食指微动敲了敲剑柄,剑镗撞上剑鞘,慢悠悠响了两声。
宋逍在这两声响中倏地一震,然后神色难看地咬了咬牙,似乎是骂了一句脏话。他这之后也没再理白十一,充满怨气地指了他一下,转身拂袖而去。
白十一也不在意,隔了一段距离抬脚跟上。
宋逍走出没几步便频频回头,见白十一不近不远地跟着,没忍住回到第六次头时问他:“喂,你要找的是不是落花时?”
“……?”白十一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这个名字的来处,好一会儿才点点头承认了:“是落花时。”
“你是他什么人?”
“族兄。”
“你也姓落?”
“我不姓落。”
“你的剑看起来很帅,哪个工匠打的?”
“……”
“我买一把要多少钱?”
“……”
宋逍越说话就走得越近,最后一句话落下时几乎要和白十一并肩。于是白十一看了他一眼:“还有多久到?”
宋逍这才惊觉他们的距离过近,十分厌恶地‘啧’了一声,裹挟着小厮噔噔向前走远了。
当他不再回头,行进的速度便快了,没多久就看见了宋宅,并一块金光闪闪的牌匾和两尊镇宅的巨大石狮子极有存在感的出现在了路的一侧。
门前守门的家丁各执一根木棍,看见宋逍,齐齐而道:“二少爷。”
宋逍如此受用,尤其是在白十一面前。他甚至挑衅地看了一眼白十一,向他骄傲地扬了扬头,而白十一敲着剑柄,并无表情。
跨进宋宅的门槛前,白十一瞟了一眼门上的铺首,见是寻常兽纹,便收了视线没再多留意。
也许是终于要找到了人,白十一心下稍松,一直握着剑柄的手也终于自然垂在腰侧。直到这时他才终于想起来问:“人为何会被二少爷带回宅子里?”
宋逍循着路拨开一缕垂下的柳枝条,然后回头怪异地看了他一眼:“你装什么啊?你不是为了这事来的吗?”
“?”白十一皱眉:“什么事?”
宋逍没说话,拨开的柳条后露出一大片院落,苦涩的药味和着鲜花的香一齐袭来。
院落中央的石凳子上坐着个人,衣着素净清雅,和张扬的宋逍截然不同。
他手上正烹着茶,看见二人时才站起身,露出一个温浅的笑意,道:“二哥。”
宋逍走过去,冷淡地应了一声,然后指了院落内的厢房问道:“他醒了吗?”
宋白玦摇摇头,风吹过来,他弱不经风地咳了两声。
宋逍看样子不是很喜欢这个病秧子弟弟,见状皱了皱眉,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越过他抬脚进了院落的厢房。
白十一跟上时,视线在宋白珏脸上一扫而过,见宋白珏垂眼,抬手掩唇做了轻咳状。
这边宋逍打开了厢房的门,白十一着急忙慌的跨进去,绕过中堂隔出来的屏风,一眼就看见了躺在床上、被子盖在身上,薄薄隆起一片的休长歌。
“秧秧——!”
白十一疾步走到床边,看休长歌唇色惨白,眉眼紧蹙,一下子就慌了神,只能蹲在床边去握他盖在被子下的手,轻唤道:“秧秧……”
白十一回头,问宋逍:“他这是怎么了?”
宋逍只能摇头:“一天一夜过去了,郎中请了药也灌了,还是不见醒。”
白十一急他不说重点:“郎中怎么说的?”
“……”
宋逍顿住片刻,表情闪过一丝怪异,直过了许久后才看着白十一说出一句:
“郎中说,是中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