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闻音变得十分友善:“王子不用勉强,不想跪就站着,坐地上也行,毕竟咱们初次谋面,要友好交流。”
殿中武将都站着,赤丹要坐下,就是看不起这些将军,他规矩地站好。
曲今安喊了声,乐晗跑进来。她向洛闻音和将军们行礼,而后围着赤丹转了一圈,老声老气地问:“听说乌阳人青面獠牙,吃人肉喝人血,这是真的吗?”
“姑娘这话从何说起?”赤丹窘迫道,“乌阳人和越国人一样,都以五谷牛羊为食,我们也读书识字,不是野蛮人。”
乐晗“哦”了声:“那你们怎么要向中原勒索物资,我还以为养了群妖怪。”
此言一出,哄堂大笑。
“王子是客,不得无礼,只是——”洛闻音话锋一转,“听说去年阿鲁汗锻造了把新刀,刀名凌月,不知到底是哪个字?”
两个同音字,凌月弯刀可以理解为凌越弯刀,阿鲁本就是这个意思。赤丹不能说实情,以兀处人的神话来解释。
洛闻音对不着边际的神话没兴趣,言归正传:“王子如今受越人供养,自然该为越国做点事,你母亲是兀处部圣女,兀处人一定拥护你们母子,我要你亲笔修书,向兀处人揭露呼图尔罪状。只要将书信交到我手里,我自会派人去。”
赤丹难为情地道:“只怕这样呼图尔会对兀处人不利。”
“赤丹!”洛闻音脸色骤变,“你身在望京,海替兀处人着想,难道来此另有目的?”
果然,赤丹吓得再次跪下,连连否认,甚至对天发誓诚心归顺。
洛闻音扶额,似是困乏,她扶额道:“那请王子回去准备,越快越好。”
这是她给的下马威,赤丹必须接着。
不管赤丹前来归顺有什么目的,但凡来了,就要为越国创造价值,哪怕被这里的人当牛马,他也只能受着。有前几日的高规格接待,赤丹要出去喊冤,根本没人会信,百姓只会说他贪心。
武将们出殿后,洛闻音回到后院,见桌上放着刚做好的栗子糕。糕点还在冒热气,吃起来酥软香甜,是出自燕岚手里的味道。
可屋里寻不见人,她叫来侍女询问,才知燕岚在书房,找过去见人在练字。
看着娟秀的字迹,洛闻音有了新主意。
第二天赤丹把书信送到安国府,他在舒敏身边长大,会写中原文字,但这人藏了私心,写得极其委婉。
洛闻音将信递给燕岚:“能模仿他的笔迹吗?”
*
刘静妤入京多时,每日上午在南书房听讲,下午在文麟阁看书。看多了各类书籍,脑子里疑问跟着变多,这天午后,她前往翰林院。
眼见赵黎不在,又问着路到学士府拜访。
府中管事引她到偏房看茶,等了小半时辰,听到屋外脚步声嘈杂,似乎是送走了什么人。刘静妤见有人朝这边走来,忙放下茶盏,起身等候。
赵黎和曲今安一样爱穿白衣,素锦袍不染尘埃,比难以上色的麻衣华贵,她跨入屋内,拱手道:“方才有客来访,让公爷就等了。”
刘静妤回礼:“晚辈冒昧前来叨扰,是有些问题想不明白,想赵请学士指点迷津。”
赵黎客套道:“公爷尽管问,下官知无不言。”
两人坐在方桌两旁,家丁送上新茶,刘静妤道:“我生来是个孤儿,如今拥有这些,皆赖祖辈荫庇,天子施恩。幼时先生教育我要知足不争,养育我的嬷嬷也说要安于天命,如今身在望京,我时常惶恐迷茫。”
她捏着玉珩不再说下去,赵黎吹着茶:“公爷惶恐,可是因储君之事?”
“我正是为此事而来。”刘静妤顿了顿,“我本来觉得自己不该争,但秦王殿下和太后似乎有意于我,赵学士曾是东宫太傅,为官多年,谙熟朝事,我想请您帮我出个主意。”
那日到安国府用膳后,太后又召见过她几次,除了关心功课,还聊些往事。
刘静妤将手缩回衣袖里,握紧出入皇宫的令牌:“这一次,我该不该争?”
喝茶的赵黎抬眼看向她:“我是朝臣,只负责替君分忧,至于公爷的问题,只能交给考核去回答。”
没得到想要的回答,刘静妤低下头,手握得越发用力。
片刻后,她起身告辞:“今日之事,还请赵学士不要对外人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