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十日就是七夕,许沅姬正做巧果,见她进殿热情招呼:“来这里,我教你做果子。”
把面团揉匀,切小放进模具里,压出各种形状,再送到膳房烤至金黄,乞巧果便制作完成。
燕岚搓着块压坏的面团:“娘娘,陛下他......”
殿门开着,不方便叙话,许沅姬拉她到内室,让萧贞送来冰盏,才道:“听太医的意思,不是小事,但陛下必然忌讳此事,为防止事发突然,得让阿音早做准备。”
燕岚道:“当真是丹药所致,还有没有别的可能?”
“什么可能?”许沅姬反问,继而摇头,“宫里防得严,内宦宫女们应该不敢这样做,毕竟皇帝出事,首先要查的就是他们。”
那就是丹药有问题,燕岚刚默认这一点,就听萧贞道:“不一定,殿下那次不也在宫里,不是庆功宴那次,是洛妃离世那晚。”
说话声还在继续,紧闭的门窗隔绝喧嚣,把秘密锁在这间小小的内室里。
城内炊烟缭乱,燕岚回到安国府。
那三护卫爬到屋顶看夕阳,乐晗的目光从天上落到地面,看人影走近,抓住旁边的衣袖:“你看,主子好像心情不太好。”
云箫扯回衣袖:“郡主和殿下在一起,还能心情不好,你看步子迈得多大。”
云笙箫了声:“急不可耐,也不用这么急,怎么郡主脚步这么沉?”
“所以我说主子心情不好。”乐晗看着进屋的人影,“平时她走得再快,步子也没这么重。”
另外两人按着她,伸长脖子向下看,她们不信有人敢对洛闻音甩脸色。
屋门一关,留给外面满目雕花。
燕岚闻着香味,见桌上摆满她爱吃的菜,洛闻音坐在桌前,盛出两盏酸梅汤。
“离京前我和你说的话,想好了吗?”燕岚喝了口汤,“老头子怕是没多少时日了,皇后娘娘让你早做准备。”
洛闻音往酸梅汤里加了些糖,一口饮尽,摇晃着空盏:“我的糖呢?”
燕岚这才想起拿出纸包,天气热,纸包放在袖袋里,捂了这么久,糖拿起来有些粘手。
“我和太女争,为难的是皇后,但我不争,太女不会放过我。”洛闻音嘴里含着糖,“等老头子死了,我要离开望京,带着安国军一起走。”
这看起来是退一步的选择,她以为燕岚还要相劝,但燕岚没有,只是杵着下巴沉思,小半晌后道:“只是因为皇后吗?”
不经意间,萧贞提到那件小事,那晚,许沅姬不放心洛闻音,独自提灯去关辰殿,不想刘玚也在殿内。
父女二人追思洛宓,许沅姬不便打扰,正要离开,却被洛闻音抱住,刚丧母的女孩眼角还带着泪光,红着小脸哀求:“娘娘,今晚能不能带我去你那里,我害怕。”
这模样揉化了许沅姬的心,她不顾刘玚反对,坚持把人带回长秋殿。谁知刚进殿门,洛闻音就呼吸急促,顺着门框滑落下去。萧贞一路跑着叫来太医,看过后说小公主身中迷香,过两个时辰就能自行缓解。
有人敢在宫里谋害公主,许沅姬大怒,要调人前去调查,意识模糊的洛闻音紧抓住她的衣袖:“不要查......永远不要提这事。”
如果不是燕岚身份特殊,萧贞也不会把这事告诉她。
这是一件荒诞怪异之极的事。
许沅姬和萧贞或许没猜到缘由,燕岚却想得一清二楚,父亲要对女儿做那等禽兽勾当,这种事只能发生在刘家。
洛闻音低头看向右手,为了保持清醒,食指曾被掐出血,她道:“我不想住在皇宫里。”
那晚刘玚没得逞,连她一根指头都没碰到,但事情有了开端,恨就会因此而埋下。
灭梁回京后,她在关辰殿寻找母亲的痕迹,又厌恶那辉煌的殿宇,最终建起揽月阁,在高楼远眺中获取慰藉。
燕岚搬着椅子坐在洛闻音身旁,并拢双腿,洛闻音坐了上去,把头埋在她颈窝里:“我真的不想住皇宫里。”
燕岚抚着洛闻音头顶的发:“那我们就住外面,不过离开望京,你打算到哪里去?”
她无比痛恨刘玚,望京藏着剜心的尖刀,她们不能再留下。然而刘娴君心胸狭隘,一旦坐在皇位上,绝不会允许一支脱离掌控的军队存在,越国虽大,没有能容安国军驻扎的地方。
去哪儿这个问题,两月前去东宫时洛闻音就已想好,她本打算说,但这回没听到冰冷现实的劝谏,惊喜之余,调侃道:“燕侍郎竟然不劝我,真让人有点不习惯。”
燕岚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左胸前,薄衫下肌肤温热,心跳的节奏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