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睡一觉。
当燕岚从洛闻音口中听到这话时,禁不住要面红耳赤。她揣着很多私心,会在衣袖里藏冷松膏,会偶尔在银丝糖里多加点甜,还会趁夜掀开小门帘。
但她还没准备好坦然地把这份心思露于人前,因而难以直面这一问。
“先把药喝了。”燕岚从榻尾下来,“喝了咱们再聊。”
回避的态度让洛闻音不悦,美意似乎成了歹意,蓄谋已久的接近,是为证明药师能救人,炫耀那些生来就该拥有的东西。
她眼底涌起一股戾气,指尖碰着碗,在翻掌前握拳,避免打翻那碗药,冷厉地道:“你是在可怜我吗?”
燕岚斩钉截铁道:“不是,是我甘愿沦陷。”
走过几千步,终于走到了交叉口,只一瞬犹豫,两条道就要岔开,如果她退一步,就会前功尽弃。
听到否定的回答,洛闻音庆幸之余安下心,看着燕岚被刀尖刺破的衣襟:“疼吗?”
燕岚举着药勺:“喝了药就不疼了。”
洛闻音听出了点别的意思,喝下半碗药,摸到贴身藏着的玉佩,又看向腕间的香囊。
锦布上沾了丁点儿血迹,已经干涸,闻不到血腥味,雪松的香味也随之淡去。
“殿下刚才一退再退,是怕伤了我吗?”燕岚给了她一块糖,“我这人爱胡乱猜测,如果得不到回应,只会往好处想,殿下能不能告诉我,是与不是,好让我死了这条心。”
这块糖很甜,却一点都不腻,洛闻音抿着甜味,怔怔地点头。
燕岚跪坐在榻旁,直视着她的眼睛:“这是在回答我的第一个问题,还是让我死心呢?”
洛闻音仓促地移开视线。
可燕岚随她眼珠转动而转头,眼里真切地透出渴望:“殿下能告诉我吗?”
她们好像又回到了刚才,上演着一退一进。洛闻音仰头望向屋顶,目光被垂下的脑袋笼住,把头埋在膝间,挠人的热气在耳边飘扬,她无处可退,在你来我往的拉扯中服输:“你......分明知道的。”
“无论是怕伤了我还是叫我死心,都是好意。”燕岚坐到榻上,“前者是出于关心,后者是叫我止损,两者都是往好处想,殿下不肯直言,难道是后者?”
“不是的!”洛闻音攥紧香囊,一条腿压住她的衣袖,“我不想伤害你。”
“我说过会陪着殿下,便不会走。”燕岚被这独特的挽留方式逗乐,轻拍那条腿,提起衣袖,“殿下连我这个下人都不忍伤害,为什么要伤害自己呢?”
掌心的痛意适时提醒着洛闻音。
“我去拜访皇后,娘娘常把殿下挂嘴边,安国府众人,满朝武将,无一不在意殿下,她们知道殿下如此自伤,会作何感想?您说不想伤害我。”燕岚比任何时候都严肃,“那您可不可以为了我,多在意自己的身体。”
洛闻音压着左半边身子躺下。
耳朵贴在枕上,能听到有规律的心跳声,那是求生的欲望。七年来,母亲临死的眼神像两把刀,时刻啮噬着她,欢愉转瞬即逝,唯余苦痛,磨掉了这副躯壳里活着的灵魂。
贼人死了,洛宓自戕,事情不该发展成这样。
为什么母亲会那么恨她?
缠绵病榻那段时日,她好想一死了之,到下面去亲口一问,可柳映真和侍医守在榻前,把这条命抢回来。
燕岚撑着太阳穴半躺下,一只手越过被褥,像带着暖意的云雾,从背后裹挟而来。洛闻音顺势抬头,靠在那臂弯里,良久方道:“好。”
暖阁里熄了灯,守在外间的柳映真带着侍女离开西厢。
云箫探头望到一片黑,疑惑地看向云笙:“以前燕药丞都睡外边,今夜居然留暖阁里了,真怪,殿下睡觉时明明不喜欢身边有人。”
云笙塞给她个手炉,捂嘴笑道:“烈女怕缠娘。”
“成天胡言乱语。”柳映真朝两人头上各戳一下,满脸欣慰,“这回可找对大夫了。”
*
三天后,八副铠甲呈送御前,周璇上奏,只说刘琛称受平都王指使,私下打造铠甲,为保全皇子名声,才将其拔舌。刘玚阅毕,大惊失色,当即传旨将逆贼具五刑,悬首级于端阳门示众。
从下旨到处决,不过几个时辰,等刘稷邺跛着伤腿登上宫城,只看到颗刺字割鼻的人头,气得捶胸大骂洛闻音。这些话被查岗的孙谌听到,一字不漏报给东宫,经刘娴君润色,书写成信,飞马送到兴平县。
柳映真念完信,周璇先叫起来:“我在折子里没有提及殿下,平都王居然骂得出口,我看这事八成和他有关。”
“有没有关系不好说,但他恨阿音是十成十的真。”刘静姝向小门砸去一枚核桃,“长戎卫那事可得留意。”
洛闻音由着燕岚替她戴簪子,大声回了句:“知道了。“
信她提前看过,刘静姝说的这事才是重点。
几天前,刘稷邺请旨到长戎卫效力,被刘玚驳回,昨天,又请旨旁观长戎卫演练,还是被驳回。一个闲散宗王,盯上禁军不算,还要再盯长戎卫,可不是个好兆头。
不过从刘娴君的意思来看,东宫似乎已经招揽了孙谌。
洛闻音哼着小曲,手指和着节拍,一轻一重打在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