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瓷片扎破洛闻音掌心,血滴到地上,她毫不在意,刀尖指向过来查看的柳映真:“滚出去!”
燕岚的手还放在那儿,掌下传来一阵接一阵的颤意,她还没动,直刀便挑到鼻尖。
洛闻音没再说话,但意思很明显。
柳映真遇到过这种情况,除了出去等别无他法。她拉过燕岚,两人并排走向屋门,却在即将跨出屋时,被一把推出去,回头只见屋门已关。
燕岚插上门闩,转身时直刀抵到身前,她背靠着门,双手抓住衣摆,看着漫起血丝的桃花眼。
在她的注视下,那双眼闭上,仿佛要将无法诉说的痛苦咽下。洛闻音握刀的手在抖,急促的呼吸间,夹杂着声几不可查的哽咽。
她退后一步,两只手一起握住刀柄,暗哑道:“我不需要你,出去。”
“我会陪着殿下。”燕岚进两步,重新抵上刀尖,“这刀太长,挡着我的道。”
洛闻音甩掉指尖的血珠,再退几步,脚跟已碰到桌脚。
可无论怎么退,燕岚总会上前抵紧刀尖,她拐向侧边退去,被墙壁挡住退路。
洛闻音像溺进深水里,喘不过气,张嘴大口喘息。她冷汗淋漓,浑身颤抖着握不住刀,倚着墙体倾倒。
直刀落地那一瞬,燕岚抬脚上前,踢开刀,过去扶洛闻音。
不知是冷还是痛,这具裹着裘袍的身体抖得厉害,血还在流淌,而那张失了血色的脸上,泪水混着汗珠滑落。
燕岚靠墙而坐,轻托后脑,小心地抱起洛闻音。她要让两颗心贴在一起,用这亲昵的举动来驱散寒意,抚平伤痛。
然而倚在肩头的重力忽然消失。
“洛闻音!”燕岚得不到回应,听不到呼吸声,颈侧蹭到洛闻音鼻尖,有微弱的温热感,揪起的心稍微放下,顺着她的背哄道,“我抱着你睡一觉,大夫来了就好了。”
门从里面锁着,外面打不开,柳映真翻窗进屋,开门放大夫进屋。
血色抹尽,洛闻音掌心里露出好几道口子,好在碎瓷片没嵌在肉里,伤口都不深,上药包扎便可。
燕岚抱人的姿势没变,看着大夫把脉,不知在问谁:“殿下经常这样吗?”
柳映真叫人拿来纸笔,等大夫开始写方子,才道:“偶尔。”
从事发后的表现来看,她应对得过于熟练,显得这回答很没说服力。燕岚不多问,看方子上写下几味药,都是安神补气的药,便抱着洛闻音回暖阁。
身体挨着矮榻,她想到上个月拜访太医令时听到的话。
“殿下曾受重伤,极难恢复如初,又兼思虑太重,心气郁结,常引发心悸眩晕之症,一两次自然无事,但时间久了.......”
太医令没说完的话,燕岚接上了:“我会想办法治好的。”
她替洛闻音解开狐裘和外袍,一摸中衣,浸着冷汗。
暖阁里再热,贴身穿着湿衣裳也容易受凉,但要与人宽衣解带,燕岚自问不太合适。正好柳映真送药进来,她不舍地把任务推出去,站到小门外等候。
不消一刻,里面欢声道:“殿下醒了!”
燕岚掀帘迈步,挤开柳映真,蹲到矮榻边。
洛闻音换好了衣裳,侧躺在榻上,睁着一只眼,抬起包着的手戳她眉心:“骗子。”
柳映真踮着脚尖出去,一并带走前来复命的周璇。
“我怎么成了骗子呢?“燕岚伸手端过药碗,先尝一小口,才舀起一勺,“不烫了,要我扶您起来吗?”
“我不喝。”洛闻音翻身,留给她个脊背,“你说过会陪着我,可是你刚才跑掉了。”
燕岚端着碗爬上榻,挪到最里面,跪得笔直:“那不是要让殿下换衣裳嘛。”
原来是醒来没找到她,闹脾气了呢!这时候不能来硬的,得哄。
谁知洛闻音惦记着另一句话,再翻身继续留给她个脊背,道:“是谁说要抱着我睡一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