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你说对了。今日的确不止我们二人。”
关思弦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迎面走来,不由一愣。
信中的邀约定在巳时,她已经提前了一些进宫,而渐行渐近的年轻人正从华英宫的方向过来。
在她与罗茱萸之前,公主单独约见了何百朝?不知分开召见究竟是何意?
愣怔间,何百朝已经行至二人面前。他的目光始终落在关思弦的身上,看似毫不意外。
“何掌柜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罗茱萸面色有些僵,率先开口问道。
何百朝笑着收回视线,启唇正欲搭话,远处却忽然传来一阵动静。
不等关思弦抬头望去,便见几人身边的引路宫女纷纷退至一旁。何百朝率先反应过来,眼神示意二人,也跟着退到墙边垂首等候。
不远处,几名宫人抬着一架檀木轿子,正朝西侧宫门的方向行进。
微风吹过,扬起纱幔的一角。
关思弦无意瞥了一眼,目光一顿。
短短一瞬帘幔垂下,挡住了她的视线。她来不及看清,只看见轿中的男子面色略显苍白。
轿中人已然远去,没有人注意到宫墙边的几人,也没有人注意到女孩匆匆一眼的目光。
罗茱萸凑到她耳边,低声说道:“方才那位应当是泰宁侯吧?我听说只有那位久病在床的侯爷,才得到陛下恩准,允许乘坐轿撵进宫。”
泰宁侯萧闻吗?关思弦默然。
她总觉得方才那一眼有些熟悉,似乎在何处见过。
可不待她细想,便听何百朝出声道:“公主殿下正在毓淑殿等着二位。”
罗茱萸审视的目光看向他。“何掌柜先我们一步见到公主,看来已经胜券在握了?”
何百朝敛眸笑道:“公主殿下的决定,我等又如何能够揣测?”
说罢他拱手一礼,便要离开。
罗茱萸轻哼一声,目不斜视掠过他继续往前走,关思弦也赶忙跟上。
与他擦肩而过的瞬间,却听见男子几不可闻的轻声。
“关思弦。”
她下意识停下脚步,转身回望。
面前的男人弯了眉眼,望向她的眸中满是兴味。
“我很期待。”
关思弦不知他此言何意,而眼前人看起来也并不打算同她解释,只心中猜测当与公主的决定有关。
她只得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跟上引路宫女的脚步,往华英宫的方向去了。
随着一行人逐渐深入宫城,周围的景观也愈发宏伟华丽。
屋脊青瓦流光溢彩,正脊吻兽昂首挺胸望向远方,在日光之下镶着金边。壁面雕花彩绘繁复艳丽,廊下雕刻行龙穿云而过。
宫室之间悄无声息,忙碌的宫人低着头匆匆而过,连脚步声都听不见。
先前滔滔不绝的罗茱萸也安静下来,似乎被这般环境束缚感染。
眼下已经临近巳时,春寒消退了不少,不见风来,关思弦心头莫名萦绕着一种无形的沉郁。
终于到了华英宫,在宫女通报之后,两人得公主宣召入殿。
白梅香幽幽飘来,窗边的香案上升起朦胧细烟。
大殿中央的镶金百花屏风前,楚南鸢一袭嫩黄宫装倚在桌边。她乌发挽作双蟠髻,不以珠钗修饰,只鬓边簪花,与眉心花钿同色,将整个人衬得娇艳疏懒。
站在她身后的,正是前些日子来到锦宁坊的那位“贵夫人”。
“二位请坐吧。”
关思弦二人在一旁的矮凳上坐下,等待宜安公主发话。
楚南鸢垂眸看着手中茶盏,轻撇茶沫,双唇微动。
“二位掌柜想必都知道,本宫今日召你们前来,是为了天下第一织锦评选之事。”
说罢,她美目一抬,看向一旁端坐的关思弦二人,见两个姑娘同是一副忐忑模样,不由莞尔。
“早些时候,本宫见过了瑞祥庄的何掌柜。作为各自织造坊的掌柜,你们对自己手中的织锦,如何看待?”
她未曾点名,但关思弦听出了公主言下之意:比之瑞祥锦,又如何?
察觉到宜安公主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关思弦略加思考,起身应答。
“回公主,民女以为,大楚各处织锦别有特色,因地域风情、技艺织法而不同,实难论孰为甲第。锦宁坊的织锦工艺传承已久,百年来技法精益,锦缎古朴淡雅。正如芍药艳丽,而玉兰亦不逊色。”
公主点点头,转而看向罗茱萸。
她不若关思弦那般谨小慎微,利落起身答道:“启禀公主,民女认同关掌柜的说法。风格兴许各有所爱,但民女自信,要论工艺,我锦绣阁的四织锦绝对不输。”
听了两人的话,楚南鸢目光中染上笑意。
“不错。本宫今日召你二人前来,便是想告知你们。
“天下第一锦的结果,已经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