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剑门,落水洞。
一张巨大的水镜悬在高台之上,身着一席月白色流云袍的人站在镜前,长身玉立,亭亭如松。
倾斜而下的水流声夹杂着说话声,若隐若现。
可这洞内只有一人,再仔细一听,原来声音竟是从水镜中传来的,一问一答,倒是和谐。
“他就是你所说的那个人?”
水晶中泛出一圈圈涟漪,发出的声音却像是腐朽的木头,他回道:“是。”
水镜中慢慢映出一个人影,黑发黑眸黑衣,咧着嘴笑,露出白花花的牙,看起来就没什么心眼。
“你确定没诓我,我摸了他的灵脉,他只是个杂灵根,就凭他,如何当得我的道侣?”
沈其楼此时摘下了面具,露出一张如玉的面庞,他嘴角微斜,狭长的眼尾向下,几分讥讽几分不屑。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自己为什么迟迟突破不了吗?这就是原因所在。”
水镜中江慕的形象慢慢化开,荡出了一层层的波纹。
此话直戳沈其楼的痛处,他上次收了重伤,虽未伤及根本,但他却再未更近一步。
“你生性凉薄,心性坚韧,是天生的剑修,可是你心中无情无爱,想要飞升成仙,几乎等同于痴心妄想。”
水镜继续说,下一秒就被沈其楼的剑捅了个对穿,镜面四分五裂,碎了一地,化成了一滩水。
沈其楼收了剑背在身后,转身离开,衣袍翻飞,面若冰霜,他道:“以我的天资,飞升只是早晚的事情,用得着你多嘴多舌。”
满地的水慢慢聚起来,又成了一面水镜,沈其楼已经走下了高台。
水镜叹了口气,又道:“可你还是救了他不是吗?”
“你逃不掉的。”
沈其楼在离洞口五步远的地方顿住脚,洞外的光透过他的身形,浓重的肃杀之气就要溢出,看起来就像是一柄剑直直的插在了那里。
他头也不回,嗤笑了一声,“顺手救了而已,我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突破的机会的。”
“我迟早,要杀光天下的魔修。”
水镜里映出沈其楼的身影,里面的他慢慢的走出了落水洞,背着剑,径直的走回了闭关的地方。
与此同时,重伤昏迷的某人猛地一下睁开眼,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之后,又“唰”的一下翻身从榻上滚了下来。
“哎呦喂!”
江慕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自己腰,随后站直了四处瞧了瞧,又难以置信的搓了搓自己的一双大眼睛,嘟囔着:“我没看错吧……”
等他拖着沉重的身体走出房间,“哗!”的一下,视线豁然开朗起来,远处是雾蒙蒙的重峦叠嶂的青色山峰,赤鸟盘旋在天空。
所有的景色尽数收入眼底,他甚至能看到炼器门内的某座山下的瀑布,远远看去,像是一条似有若无的白练,站在此处,简直是一览众山小。
这里是……悬剑峰!
江慕两只手插在发间,头发被他揉成了一坨杂草,他就这样难以置信的走了两圈。
“你在干什么?”
江慕回头,见到来人,马上放下手,露出了一个乖巧无比的笑容,“尊主好。”
沈其楼的脸被面具遮住,露出的一双眼似有不解,他突然想起忘记问一下,此人的智商如何。
水镜告诉他,此人就是他未来的道侣,他自然要以道侣的眼光去看他。
此人穿着一身松松垮垮的黑色中衣,材质差的没法看,束带也没系好,头发凌乱,像顶了个鸡窝,鞋只穿了一只……脸倒是勉强说的过去。
江慕被他这样直勾勾的盯得浑身不自在,他顺着对方的目光向下看,发现了自己光着的一只脚,尴尬的脚趾都蜷了起来。
“那个我我我……”
“把你这身衣服换掉,收拾整齐了再来见我。”
沈其楼指了指偏房,“衣服自己去那里找。”
说完了沈其楼就要走,刚走出两步就被人抓住了袖子,他一记眼刀抛过去,对方马上就撒开了手。
江慕两手张开,“对对对不起,那个那个,谢谢尊主救了我,大恩大德无以为报,那个那个,我一会儿去哪里寻尊主你呢?”
江慕一番话说的七零八落,舌头跟打了结一样。
沈其楼懒得跟任何人多说话,面对江慕亮晶晶的眼睛,也只是冷酷的抬起手,换了个地方指,言简意赅道:“那里。”
江慕生怕自己再犯傻劲,于是就一个劲的点头。
沈其楼难以理解的看了他一眼,一向自信的他一时之间竟然觉得为难。
再忍三天好了,三天之后就把人撵走,真是受不了。
沈其楼想着。
他虽说从未动过心,可也是见过不少整日里腻腻歪歪在一起的道侣,只要一想到,他今后就有可能整日,同这样一个人成天待在一起,他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水镜疯了吧?!
江慕站在原地,一直看着沈其楼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内。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江慕原地跳了两下,“不行了不行了,太丢脸了太丢脸了太丢脸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江慕把自己团成一团蹲在地上,用手捂着脸,露出的耳朵红得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