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阵阵吹来,伴着微咸的浪滴,刺骨又刺鼻,也许是在海里浸泡太久,夏阳光感到皮肤泡涨,仿佛他身体的每一处肌.肤都在蜕皮。
夏阳光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善良且相信爱的少年,到最后一刻,还在说服自己:阮媛媛一定会救自己,或许……她只是在开玩笑?这一切都只是个梦,夏妈妈也会活过来。
夏阳光是身处漆黑中的少年,自己仍傻傻地坚持,为自己和阮媛媛点起一盏萤灯。
带夏阳光靠近阮媛媛船的中年人已经快到极限,拼尽最后的力量将夏阳光托起。夏阳光举着胳膊,近在咫尺,他的胳膊如果能超出人类的长度,就能抓住栏杆了,而不是像现在仅能触碰滑滑的船壁。
夏阳光痴痴央求道:“老婆,救我……”
他在央求阮媛媛,也在央求自己。
阮媛媛手一抖,本来阮桥一直在后头唆使她,她就仍有犹豫,这会忍得下去?阮媛媛眼眶中两行泪滚下来,就要上前去拉夏阳光,却感到指上被人推压,几乎在同一秒,打盘左转一圈。
阮桥同时把游艇的速度调到最大。
“突突突”的电机声,游艇飞速驶离。
“爸爸!”阮媛媛哭喊着,愤怒地哭出声来。
阮桥却无情道:“是你自己先往返航打的。”
阮桥只是帮她做得更明显而已。
阮媛媛无言以对,无助地摇头,她望前看去,看见夏阳光一双明亮的眼睛,清澈已能透底,眼里全是惊诧。他似一只被人拍落的蜻蜓,跌坠进茫茫的天城蔚蓝海。
阮媛媛挣脱了阮桥,跑到栏杆前伸臂:“阳光,阳光——”
却亲眼睹见了夏阳光的眼眸变化。
他眼中的惊诧突然消失,变得绝望,接着,全是恶毒。
那一双清澈的眼,一秒浊如墨潭;那一张阳光灿烂的脸,从此阴沉满布。
阮媛媛被骇住,手上的动作停住,就在此刻,一阵巨浪打来,劈头盖脸打得阮媛媛身上全湿,睁不开眼,本能地抓紧栏杆。等她眨出眼中水滴,重新睁开眼能视的时候,夏阳光的身体,亦或者该称作“尸体”?已经被浪冲走了。
阮桥一直在往阮媛媛这边靠近,只是他走得慢,步伐迈得不大,直到这个时候才走近阮媛媛身边。阮桥告诉阮媛媛:“小东西活不了了。”
夏阳光被茫茫大海冲走了,沉下去。
他死了,阮媛媛没有救他。
阮媛媛摇头:“不,他只是被水冲走,他肯定可以活下来。”
阮桥似有不耐烦,干脆直击阮媛媛:“这里是深海,今天天气又差,他不会水又受了伤。”
这一句话,彻底击溃了阮媛媛。
是啊,他早就死了,刚才他的眼神、他的表情不都昭示着这一切么?阮媛媛,虚伪的女人,说他没死,妄求脱罪!阮媛媛,做了鬼事,还妄求心安,真是假仁假义至极!
“哈哈哈哈哈!”阮媛媛大哭似笑,眼泪稀里哗啦糊了面,她的丝丝乱发又被海风吹起,沾了眼泪,全粘在脸上,挡住视线眼睛看不清,挡住鼻息鼻子呼吸不了,甚至挡住了双唇……可她怎么还能哭呢?
阮媛媛嚎嚎痛苦流涕:“哈哈哈哈哈哈——”
……
天城近日出现了一起海上绑架案,歹徒丧心病狂,试图撞船谋杀,不慎起火翻覆,全部殒命。
受害者生还两人。
最终,这一场家族恩仇,竟以报纸上这则不算起眼的短消息作为了结,归为平淡。
阮桥平安回归,照样如日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