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媛媛没有回阮家,她陪着哭到虚弱的梅疏离回到张英家,接着,祖孙三位女人,一起在家里被阮桥反锁了。
张英、梅疏离和阮媛媛被关在家里。
张家。
阮媛媛在客厅里裁剪花瓶里的花。她不敢见玫瑰,只敢摆弄康乃馨。
张英在客厅的另一端生闷气,她在这阮桥听不见的地方指责阮桥:“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他软禁我们做什么?!”
阮媛媛边摆动花,边平静地告诉张英:“爸爸做事,事无巨细。他担忧我会去海上搜寻,将……人再救治回来。所以一个星期或者更久,他会放我们出去的。”
阮媛媛笑,因为担心她会求助,阮桥把阮媛媛的手机都搜去了,张家的网也给断了。
梅疏离似乎看得很淡散,她反倒来劝张英:“妈妈,你不必气。过七天,子雄头七,阿桥会放我们出去参加葬礼的。”
一场变故,梅疏离已将一切看成虚无。
张英听了点点头,赞梅疏离:“还是你想得透彻。”
梅疏离却并不理会张英,反倒朝着阮媛媛走过去,将一本书递给阮媛媛:“媛媛,送你。”
阮媛媛回身,见梅疏离递给自己的,是梅疏离甚少离身的那本《席慕容诗集》。
阮媛媛还没发话,梅疏离就说:“不想再看了。”梅疏离把书塞给阮媛媛,转身走了。
阮媛媛只得接了。
梅疏离都走开很远了,阮媛媛才自言自语道谢:“谢谢妈妈。”
阮媛媛将诗集放到一边,继续剪花,鲜花虽美,但有时候任它生长,会长野了心,盛开得太过头。
所以花草树木,都需要时常修剪一下。
在对待鲜花上,阮媛媛是这么想的。
在对待陈阑上,阮桥是这么想的。
阮桥独自一人回归阮宅,不带一人,这么好的夺宠机会,连不住在阮宅,住在市区的瓮珍都托人带话,让阮桥多过去看看她和阮娇。住在阮宅的陈阑,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不仅自己对阮桥贴身照顾,还嘱咐阮诚多向阮桥问寒问暖,阮妍的学习,也要时时向阮桥汇报。
谁知,待陈阑说完,阮桥喝着陈阑给他泡的参茶,笑问陈阑:“阿阑,你会走了吧?”
陈阑愣住,她的心突突地跳,拿不准阮桥这句话意指为何,究竟有没有深意。陈阑便打哈哈说:“桥哥,你让我再多坐会,多陪你会。”陈阑漂亮地凤眼对着墙上的挂钟一挑:“你看,这才七点呢,等九、十点了,我再去睡觉……”陈阑说着,慢慢挽住阮桥的胳膊,对他撒娇:“桥哥,好不好嘛——”
阮桥按住陈阑的手,将陈阑柔软的手臂缓缓从他臂上拿开,阮桥继续喝茶,唇边泛笑:“阿阑,说真的。你的最后一程,需不需要我送你?”
陈阑的朱唇涂得酱红,本是含情脉脉微张的,听阮桥这话,她的嘴巴就渐渐张大,成一个“O”字。
半响,陈阑慢吞吞合上了嘴,复归妩媚:“桥哥,我就是爱你这一点。”
她爱他果断、狠觉、不留一丁点情分——和她一样。
陈阑慢悠悠地说:“可是说死死,人都不情愿死的,我也不情愿!”
阮桥就笑,摊手问道:“那怎么办?”他问陈阑:“最后一程,你想怎么去得好?”
“最后一程啊……”陈阑身段妖娆,说着说着就往阳台栏杆那边靠:“桥哥啊,你总不会是让我就这么往底下纵身一跃吧?”陈阑说着,低头晃悠悠往底下瞧,脸色骤然大变。
阮诚和阮妍都站在底下。
陈阑脸上失去笑容,愤怒质问阮桥:“他们怎么在楼底下?”
阮桥这个时候也走到阳台来了,平平淡淡回答陈阑:“阿阑,我想你两个子女,也不希望亲眼看见他们的妈妈从这里跳下去吧。”阮桥接着说:“我想着阿诚阿妍晚餐食得太多,就让他们来花园走走。”
“你卑.鄙!”陈阑咬牙切齿道。她狠狠地,手上情不自禁抓紧了栏杆,指甲抠得太狠,栏杆上瞬间出现了数道划痕:“桥哥啊,桥哥你怎么可以……我记得我最初见你的时候,你被仆人领进家门,身上脸上都脏兮兮的,我在花园里玩球,看见你,就把求砸到你身上……”
“阿阑。”阮桥打断陈阑:“我没功夫同你忆旧。”
阮桥不喜欢回忆往事,更不喜欢女人因为追忆往昔,哭得稀里哗啦。他侧首,盯住陈阑良久,问她:“你得狠劲到哪去了?”
陈阑表情莫测。
过了会,陈阑深深吸了口气,点头缓缓道:“好、好。”她猛地抬起头,眸光锐利,直视阮桥:“我死可以,但是阿诚必须继承家业。”
“哈哈,阿阑啊——”阮桥笑得前俯后仰,深情地搂住陈阑:“你现在是不能和我谈条件的。”
阮诚和阮妍刚好逛到楼下,阮妍眼尖,先瞧见阳台上拥搂着,并肩站立的阮桥和陈阑。但是阮妍胆怯,并不敢讲出来,反倒是随后瞧见的阮诚,扯着阮妍大喊道:“三妹,你看,爸爸妈妈在楼上!”
阮桥笑笑,同阮诚挥手致意。
陈阑表情抽搐,最终也选择漾起笑来,她朝阮诚和阮妍挥手,却对身边阮桥低语:“算你比我狠。”
四天后,陈阑在阮宅中突发了心肌梗死,身亡。
七天后,是凌子雄的头七,阮桥放了梅疏离和阮媛媛出来。
在凌子雄的葬礼上,阮媛媛全程担心梅疏离,悼词哀哀,阮媛媛数度担心梅疏离会哭晕过去,但是梅疏离只是默默掉眼泪,身子没有倾倒,嗓子也没有发声。
梅疏离就在凌子雄下葬的那一刻,说了唯一一句话:“入土为安。”
葬礼完毕,梅疏离单独叫住了阮桥:“阿桥——”
阮桥的脚步滞住,缓缓转过身来。
梅疏离由阮媛媛搀扶着,走近阮桥,梅疏离对阮桥说:“我身子不舒服,过几天她的头七,我不能参加。”
阮桥面上无笑,无异议道:“好。”
阮桥伸手扶了扶梅疏离,又自己把手缩回去,转身欲走。
“阿桥!”梅疏离再次叫住阮桥。
阮桥转身,静等梅疏离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