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桥扶着梅疏离,他的手臂已经极尽有力,努力想稳住梅疏离的身体,可是梅疏离却仍只不住颤抖……阮桥心底叹了口气,梅疏离这辈子都无法学会坚强了,坚强啊……阮桥的目光飘远,恍惚间他的视线中浮过陈阑的身影——如果把梅疏离性格中的软弱剔除,再把陈阑的心狠手辣安到梅疏离的性格中,那他阮桥的妻子就完美了。
至于瓮珍,这个时刻的阮桥是根本没有思及的,那只是某一个时段的二十岁而已。
阮桥心里想这些事,都是飞快的。不过半分钟,他就强行扶着梅疏离上车:“疏离,你同我坐后面。”
凌子雄抿唇垂睑,无声苦笑,开前门坐上了副驾驶座。
梅疏离坐在车上,瑟瑟地抖,阮桥将右臂从梅疏离背后绕过去,紧紧揽住她。
凌子雄在前排的后视镜里看到这一切,心如刀割。
阮桥的车开到一半,就停了下来。
司机接了一个电话,紧张地回头,阮桥竟勾起嘴角冲司机笑,问道:“前面到了?”
司机点头:“是。”
阮桥并无任何惊慌,笑:“知了。”
须臾,前头的电话又打到凌子雄的手机上,凌子雄脸色阴阴接完电话:“桥哥。”
凌子雄努力克制着自己,整个回头过程中,都未看梅疏离一眼。
阮桥一昂下巴:“跟他们说,送小子回去,我们改天再面谈。”
“好。”凌子雄点头,几个电话打出去,就都安排好了。
过了会,凌子雄接到电话,讲了几句,回头再次转告阮桥:“桥哥,他走了。”
阮桥悠悠抬起右臂,看他手腕上那块百万名表,记住现在的时刻。
阮桥取出烟盒,点一支烟抽。
梅疏离咳了一声。
凌子雄不敢回望,方才那两次回头,已经用尽了他全部的克制。凌子雄就保持着身板直挺,僵在副驾驶座的姿势,提醒阮桥:“桥哥,大嫂现在闻不得烟……”
“嗯。”阮桥把烟灭了。
车静静地停止,车厢里的空气凝固而压抑,可是没有阮桥的命令,司机不敢前行。
过了会,阮桥抬臂,再看表。他看秒针一秒一秒地走,走到十二,刚好过去十分钟。阮桥闭眼而笑:“开车。”
凌子雄打电话,传令下去,车重新开向海边。
凌子雄再次忍不住:“桥哥,你这又是何……”
“唉,遇强则强嘛。”阮桥打断凌子雄。刚才阮桥是故意给了方静晶十分钟准备时间,让她准备充分。
阮桥觉得跟强者玩,才有意思。
车默默地向前开,梅疏离偶尔抽搐,尖叫几声,听得凌子雄心痛不已,又不能回头。阮桥却并无表示,直到最后,他才淡淡对怀中的女人安慰了一句:“疏离别怕。”
车中的气氛压抑,并不比停车时的气氛强。
凌子雄的手机突然响了,凌子雄去看来电显示,是阮媛媛。他正犹豫接还是不接,就听见阮桥的声音从后座传来:“不要让她知道。”
凌子雄随手按了挂机键。
谁知阮媛媛不肯善罢甘休,连打三次。
凌子雄只好连挂三次。
梅疏离觉得奇怪,隔着前后座位问凌子雄:“子雄,是谁的来电?你怎么不接?”
她喊“子雄”,阮桥揽在她腰肢上的手就又一抖。
凌子雄闭眼,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他用轻松地语气说:“大嫂,是打错了呢!”
阮桥的车到瓶口湾,熄火。
这是天城一处数一数二偏僻的海湾,水浅,船进不来,水臭,又不得安宅。
而且这海湾有数座石丘,天然形成,堆在左右,似左右两扇门,里面围成一个两面山,一面海的圈,只剩下一个入口,人进去,犹如羊入圈,鳖入瓮,珠入瓶,瓶口湾,因此得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