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桥感慨:“我们好久没有唱这首歌了。”
凌子雄随口责怪他:“是啊,以前很喜欢唱这首歌,后来唱着唱着……你就跑去背诗了!”
后来,天城上任了新市长。市长不是天城人,市长的女儿梅疏离也不是,梅疏离不会讲天城话,她喜欢席慕容的诗词。
凌子雄话已出口,才发现失言,他的笑容僵在脸上。
很长一段时间,凌子雄僵硬地把头扭过去,转对窗外。
阮桥也将头侧去,转对另一面窗外。
车又开了会,阮桥突然喊道:“停车!”
凌子雄本能地随声转过头来,禁不住对着阮桥死死盯着的方向,大呼一声:“疏离!”
这是凌子雄第一次直呼梅疏离的名字,也不知他是出于什么心情。
往日凌子雄都是喊梅疏离大嫂的。
今时今刻,他在阮桥面前情不自禁喊“疏离”。
也许是因为梅疏离双膝屈折,半坐半跪在地上,眼神涣散,凌子雄担心吧。
阮桥听到这一句话,两边肩膀都震了一下,但是阮桥没有回头看凌子雄的表情。
阮桥推开车门,下车,不紧不慢地朝梅疏离走过去。
阮桥刚才看见梅疏离坐在地上,似神经.病又发作了,他本来是打算让凌子雄和司机一起把梅疏离架上车的,但是这会……阮桥决定亲自去扶梅疏离。
阮桥往梅疏离坐着的方向走,凌子雄也走,阮桥在前,凌子雄随在阮桥身后,亦步亦趋。
阮桥先到的梅疏离身边,他蹲下来,问:“疏离,你怎么了?”阮桥这一句话问得声音朗朗,他嘴角笑:你瞧,只有他才可以喊“疏离”。
梅疏离缓缓抬起头,面目呆滞。阮桥就温柔将她的手执起来,抚慰。梅疏离也不反抗,任由阮桥牵着手,她的眼却往远处望去,唤道:“子雄。”
阮桥的身与容一齐僵硬。
凌子雄站在阮桥背后,望阮桥的后背和脑勺,不好开口。
梅疏离见凌子雄不回应她,就再喊:“子雄,你终于来了!我出来找你,找了好久……”梅疏离把头低下去,望自己的双膝,她表情惭愧,仿佛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我好像跑累了,就摔跤了……”
凌子雄听不下去了,喉头哽咽,也蹲下来:“跑累了就休息,我送你回去好不好,大……嫂?”
梅疏离满面风尘,却展颜绽笑:“好!”梅疏离跌跌撞撞要站起来,要往凌子雄那边走。阮桥忙扶住她,淡淡地说:“疏离,你要留下来。”
凌子雄听了愣住,几秒后,凌子雄猛地掐住阮桥的一只手肘,十分用力。阮桥被凌子雄掐痛,回过头来,见凌子雄双眼睁到最大,瞪着他。
凌子雄问阮桥:“桥哥,你什么意思?”
阮桥抬臂,将手搭上凌子雄的手:“子雄。”将凌子雄的手从他肘上拿开:“整件事情太顺利了吗?”
凌子雄不了解事情的具体经过,便感疑惑:“怎么讲?”
阮桥不紧不慢说:“我今天安排下去,只给了方、夏这两个女人的照片,也只讲媛媛带回来的年轻男人,他们从哪里遇到什么夏阳光?”
凌子雄心神一凛:“你是说……?”
“不错!”阮桥随即接口:“有二五仔向着方静晶。”
“方静晶?”梅疏离二十几年都没有再听过这个死人名字,她再次颤抖起来,似乎极为吃惊,接着又变为惊恐,渐渐的,梅疏离开始摇头……
凌子雄目光飘向梅疏离,心中关切,却不好流露。
阮桥却对梅疏离话语和动作的变化视若无睹,他继续说:“他们想诱我们上钩,我们就将计就计……”阮桥深深吸一口气,整衣襟:“……所有的恩怨,这次都要在海边了结。”在不知不觉中,阮桥的手已经扶住了梅疏离,与梅疏离同站。阮桥侧首,朗声对梅疏离说:“疏离,你与我同去,帮我一个忙。”
梅疏离虽然病发,尚存几丝清醒,她怯怯地问:“什么忙?”
凌子雄看得不忍心,出口道:“大桥哥,不要逼她!”
阮桥却依旧说出了口:“二十几年前,你同方静晶相当的好,你也没有做过任何伤她的事。你等会跟我一同过去,帮我向方静晶喊话,先稳住她。”
“桥哥你——”凌子雄发声,话出,却踟蹰不知该不该说完。凌子雄的右手背到身后,默默攥成了拳头——阮桥这是要拿梅疏离做盾牌,做来使啊!阮桥连他的女人也要驱使卖命。
阮桥瞧见了凌子雄的愤怒,却神色自若,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阮桥与凌子雄对视了几秒钟,就不再看凌子雄。阮桥再次转头,注视着梅疏离,沉声说:“疏离,你这次,坚强一次。”
阮桥以一种复杂的心情,从上至下打量了一遍梅疏离——他的第一个女人。阮桥认为,自己是最喜欢梅疏离的。她有许多优点,样样都契合阮桥的心,但有一样缺点,那就是软弱。她太软弱,莫说下不去狠手,就是阮桥下狠手的时候,梅疏离都不敢站在他身边。
可是阮桥需要的是能与他相互扶持,共同进步的妻子,并立而战。不能跟他一起拼搏奋斗,一起卖命的女人,算什么他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