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这样面面相觑站着,大概一分多钟,无人讲话。
阮媛媛心里其实有许多问题,她想问一问,他怎么从巴黎回了天城?他应该平安吧……
阮媛媛眼随心动,再次仔细观察了下夏阳光的脸庞、脖子和双臂,均未有伤。她旋即松了一口气,发出一声轻叹。
“呵--”夏阳光骤地讪笑出声。
何必矫情。
阮媛媛便不再问了,微微侧身,埋下头,打算往棚户区的深处走。
巷子很窄,她脚下的路也艰难。
夏阳光盯着阮媛媛的背影,看她迈步,夏阳光喉咙里仿佛卡了一口痰,阻止他开腔说话。但是不说话,痰又哽在喉管里,堵得难受。
夏阳光终于忍不住,喊了一声:“元元!”
虽然知道“元元”不是她的真名。
爱情中先服软的人总是输家,接着一败涂地。夏阳光上前几步,双手还端着鱼箱,于是用胳膊肘蹭阮媛媛的臂膀,似一只大狗在乞讨:“元元,元元——”他不知道该讲什么,本想很俗套地问一句“你还好吗”,结果说出口的却是:“你还记得我吗?”
夏阳光两侧嘴角皆僵,很努力地扬起来,阳光少年第一次发现笑比哭还艰难:“元元,我是夏阳光啊。我们去年在巴黎见过面的,你还记得吗?”
夏阳光的心里怦怦地跳,痛苦万分却又惴惴不安:她还记得他吗?他可是一直记得她,一直在他心里。虽然刚才的重逢,夏阳光对她不无怨愤,但是过一会,那些怨愤就渐消了。
只剩柔软,谁叫他喜欢她。
喜欢她啊,想跟她讲讲话……
就在这时,阮媛媛转过身来,朝夏阳光笑说:“我知道的,我记得你。”
就这一句话,夏阳光眼眶泛酸,眼泪差点飙出来。
他已经彻底原谅她了,忘记她之前的所作所为。
“你等等。”夏阳光边说,边快步将鱼箱端给鱼摊摊主,接着又跑回阮媛媛面前,擦一把汗,笑着问她:“元元,你怎么来了这里?”
一滴汗珠被夏阳光从额头擦上指尖,接着甩出来。
将将好,阮媛媛看见这滴汗珠低落。
珠水里有淡淡的鱼腥味,和少年的味道,阮媛媛心中忽然有种萌动。她耸了耸鼻子,屏住呼吸,倒不是讨厌这种味道,而是担心自己再闻下去,会成另一种窒息。
阮媛媛的目光也从汗珠上移开,往上,瞧见夏阳光的手,又随他的手落下,垂在夏阳光的裤管边。
他的手倒是厚实得很,五指一张一缩,阮媛媛心底那份异样又蠢蠢欲动了。
阮媛媛赶紧别过头去,又稍微侧低下来:“我过来随意走走的。”
“那我陪你走走!”夏阳光的话似雨点,赶着下,“那”字追赶着阮媛媛的“的”字落音。
少年如此痴情,连旁观的鱼摊老板也淡淡摇了摇头。
夏阳光陪伴阮媛媛,往棚户区的深处走。一开始两个人都是不知怎么起头,再加上两人衣着打扮相差太大,经过的路人纷纷侧目,目光全都聚焦在阮媛媛和夏阳光脸上,气氛更加尴尬和紧张。还是一辆路人的自行车迎面驶来,打破了僵局。自行车是老旧的二八式,路人转动车把手上的铃铛,叮铃叮铃响,车头再一歪,阮媛媛一退让,夏阳光伸臂将她一揽:“小心!”
阮媛媛就不知不觉到了夏阳光怀里,他牵住她。
阮媛媛被夏阳光牵着,心头就软了下来。心想老天让两人重逢,也算是注定的缘分。
她迷信的。
阮媛媛低头盯着自己一步一步往前迈的高跟靴尖,问出来:“巴黎……你后来……怎回来?”
她含含糊糊地问。
夏阳光侧头左顾,接着右盼,目光无处放:“他们……让我回天城……”
他含含糊糊地答。
阮媛媛一听心急:“那你的学业有没有影响?”
“他们考虑了下,不给我推荐去美国了。”夏阳光旋起嘴角笑了,尽量说得轻松:“不过没有什么影响,今年毕业,在天城找工作还是很容易了,我绩点接近4.0。最近课业闲,就做下帮工,鱼摊味重,你怕臭么?”
“不臭,不怕。”阮媛媛轻轻的说。她忽然想起在巴黎时,夏阳光向她描述过,积攒奖学金,去美国深造的梦想。她不禁脱口而出:“对不起。”
说完阮媛媛才惊觉,原来夏阳光以前说过的话,她大多字句清晰记在脑海里。
只怕不是清晰,而是深刻。
棚户区的路起伏不平,前面一段路依土丘而造,夏阳光和阮媛媛攀坡而上,旁边一道阴沟,顺势而下。
夏阳光牵着阮媛媛的手往上走,仿若逆流而上。
夏阳光一冲动,就问出了口:“元元,你住在天城哪里?”
要是两个人都住在天城,就交往吧。
阮媛媛回答道:“城北。”
夏阳光一听,脑海中自然反应:城北,天城最繁华富裕的区域,据说那里住的都是权贵。
但是少年青嫩而活力,认为只要有感情,一切都不是问题。她是住在城北,他住在云湾,但是他可以拼命,可以努力,可以给她幸福啊!
于是夏阳光就开心地笑了:“我们都住一个城里,你什么时候有空,能出来吗?”
他想来次约会呢!
阮媛媛心里“嗯”了一声,认为此事要慎重考虑。
就在阮媛媛还在考虑的同时,一个中年妇女急急从丘上头跑下来,看见夏阳光,焦急就喊:“阿光,你怎么还在这里!”
阮媛媛明显感到夏阳光牵着她的手一紧,夏阳光急问:“怎么了?”
“你妈妈从楼梯上摔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