瓮珍笑笑,摆手示意不用:“媛媛你太客气了。”
阮媛媛坐在转椅上,转个圈,跷着二郎腿笑说:“对瓮女士我不敢不客气啊。”
她的语气比瓮珍更随和。
瓮珍一僵:“媛媛你这是说哪的话。”瓮珍的两只手捏起来,放在她平整的小腹前。瓮珍多年前二十来岁时,见着阮媛媛一路小跑的心怯已经没有了。到了这个时候,她还能努力含笑,言语亲切又关怀:“媛媛啊,你今天叫我过这边来是有什么事啊?”
“给瓮女士看一些东西。”阮媛媛将桌上的一个档案袋推给瓮珍,瓮珍刚要伸手去接,阮媛媛却故意将档案袋继续往前推,推出桌沿,掉到地上。
“啪”一声响。
瓮珍抿了抿唇,浅笑着蹲下身来捡档案袋。这档案袋是没有封口的,阮媛媛这么一推,它里面装着的一些照片和资料就半隐半露出来,瓮珍忍不住就看了。她读几行字,再看一两张照片,不用看全,就已经够了……全是她做二五鬼,将阮氏集团机密卖给加国集团的证据。
瓮珍的视线平视往远望,阮媛媛跷起的一双玉腿通过办公桌两边桌角的空隙透过来,阮大小姐今天足底下踏的一双黑色高跟鞋,鞋跟足有十五厘米。瓮珍从自己所在的角度看过去,恍若两根黑刺。
瓮珍的腿就有些软,本来打算站起来的人站不起来,就一直蹲着。
阮媛媛却从转椅上站起来,绕过办公桌,高跟鞋只踩三步,就近至瓮珍面前。瓮珍抬头的瞬间,阮媛媛毫不犹豫扯住了瓮珍的头发,她下手极重,仿佛要将瓮珍的头皮连带着拽剥开,瓮珍的盘发须臾就被扯松。
阮媛媛将瓮珍拽到眼前,迫瓮珍双目与她直视,冷冷地问:“瓮珍,你现在胆子倒是粗了么?”阮媛媛板一秒钟的脸,就改作笑了。她的冷声也变作轻柔,:“瓮女士呀……你信不信我……”
“我信我信!”瓮珍被阮媛媛拽得头皮发麻,插.嘴求饶。
阮媛媛睁大眼睛,嘴角勾笑望着瓮珍,刚要继续说话,瓮珍突然飞快地说:“但是你爸爸就要康复了!”
阮桥九八年中风,疗养三年半,已渐四体康健。他的医生说,下个月他就可以完全结束治疗了,行动如风,一如往昔。
良久的沉默,阮媛媛的办公室里没有安置立钟或者挂钟,没有秒针分针在走动,办公室里的两个女人谁也不知道时间流逝了多久,就这么两两死一般的沉寂。
阮媛媛忽然松了手,放开瓮珍。
她语气并不好,甚至于冰冷中带了警告的意味:“这次看在娇娇的面子上,饶了你。”
瓮珍也没有急着应声,她也是先沉默了片刻,接着慢慢地收起那些散落的资料,将文件和照片都放回档案袋,又将端部折了一道,帮忙封好。
瓮珍出乎意料的没有拿档案袋,而是将档案袋轻轻放在桌上,还给阮媛媛。
阮媛媛心中淡淡地笑,没有温度:她还留有备份,瓮珍自然也算到,所以瓮珍不会拿,只得做出现在这副假惺惺样子。
瓮珍似乎猜到阮媛媛心里在想些什么,她垂了眼皮,说话的声音比她的动作更轻柔:“只要你不逼我,为着娇娇,我也不会再做这种事情的。”
“逼你,我何时敢逼过瓮女士?”阮媛媛下一秒就反问。
瓮珍抬起眼皮,望一眼阮媛媛,又将眼皮垂下去。
瓮珍抿了抿嘴:“就是你现在这种态度。”
阮媛媛当即就想反问:她什么态度?她今天这个态度还不是因为瓮珍做得好事!
但是阮媛媛张开双唇,忽然就无力了。她忽然什么都不想多说,空张着做了个口型,又重新合拢上唇。
阮媛媛绕回三步,重新坐上了转椅。她手肘搁在桌上,扬扬手,对瓮珍说:“你出去吧。”
瓮珍也没有多言,始终垂着头,不像是跟阮媛媛对峙的长辈,反倒像是个寡言的佣人,静悄悄地转身退出去。
瓮珍带上门的时候,突然瞄着阮媛媛说了一句:“我真的已经很求全了。”
她一直很求全的。
她不是老虎是兔子,要不是阮媛媛逼急,她不会跳出来咬的。
阮媛媛一听:瓮珍这话里有话。
她往深处想了想,不由扶额:估计这次事件是有人假装成阮媛媛做了什么触犯瓮珍底线,瓮珍忍不住了,才恨得买凶来杀她。
那个挑拨离间,藏在暗处借瓮珍这把刀杀人的,十之有九是陈阑。
阮媛媛觉得头大:要是陈阑的话,就没有瓮珍那么好对付了。
阮媛媛心情纠结的时候,她喜欢伸出食指和中指,在桌面是一前一后的移动。
像一个小人,双足旋起蹁跹,跳一支独舞就忘了忧解了麻烦。
两根手指跳着跳着,阮媛媛脑子忽然重放起瓮珍的话:你爸爸快痊愈了。
是啊,阮桥已经通知了,等他出院那天,所有家人还有媒体,要轰轰烈烈来迎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