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今恃手背在身后,指甲镶进肉里,面上仍淡然:“方丈果然厉害。”
老和尚微微垂首,谦虚道:“施主谬赞。”
谢今恃不再谈论此话题:“阿婆想借住在寺庙里,不知可不可行?”
“自然可以。”
老嬷嬷见和尚答应,松了口气,不过谢今恃该走了,她还得去武陵城。
谢今恃在庙内告别阿婆,方丈替她送行,她从衣襟怀中拿出掌门玉佩。
她将玉佩交予老和尚:“这枚玉佩应当能兑不少钱,还望方丈能替我照看好阿婆。”
方丈垂首,指腹磨砂着玉佩上的刻字,心中反复思索后:“令牌是施主的?”
谢今恃点头:“嗯。”
方丈改口:“有这此物在,此行或许能成。”
谢今恃眉头微挑,疑惑看向老和尚。
老和尚没答疑解惑,反而说:
“山高路远,一路少不了艰难险阻,老朽送你回武陵吧。”
她自是乐意,连连言谢。
老和尚将她领到寺庙某处杂草丛生的院落里,拿着木棍在地上画符。
最后一笔完成,符咒的纹路闪烁的蓝色光辉。
“这是传送符,你站在中心去,我送你回武陵。”他双手合十,佛珠挂在脖上微微震动。
紧接着,符咒的蓝光愈发耀眼,光芒直直冲向天空。
等光芒消散后,映入谢今恃眼帘的已然是当年的景色。
熟悉的元良峰、熟悉的木屋,熟悉的院落。
一切景色在记忆中还多添几分陈旧,例如院中师姐种的花都消失了。
谢今恃在院子呆滞许久,她彷徨复彷徨,终于鼓足勇气,走上前敲响了尉迟汀的屋门。
屋内没有回应,过了会儿,她紧张地吞咽口水再次扣响房门,仍没有回应。
木门上了锁,师姐许是出去了,她转身去了自己的旧屋里。
她的房间的陈设没有变化,但落了许多灰尘。
她看见墙上挂着的一枚玉佩,上面刻着卫衣沉。
“卫衣沉……”谢今恃呢喃着。
排山倒海的回忆在脑海翻涌,她趴在床边,焦急寻找。
她从床底扒出一个箱子,打开箱子里面有封信。
是一封源自六十余年前,卫衣沉写给她的信。
那时的她初出武陵城,什么都不懂,是卫衣沉一步步引导她陪伴她走向修仙,走向武陵派。
在武陵派的入选决赛,卫衣沉因为保护她身负重伤,不得不放弃对仙途的追逐。
重读这信间的内容,每字每句都揪人心肠。
谢今恃跪坐在地五指死死抓紧信纸,泪水糊湿眼眶,溢出几滴落在纸面。
她将信纸收入信封,放进胸脯的口袋中。
这位旧友,或许是她了却恩怨的第一步。
太阳落山,飞鸟归巢。
尉迟汀迟迟没有回来,谢今恃扒开门缝窥视师姐的房间,屋内的物什还在。
师姐没有迁居,夜幕降临还不回峰,莫不是不回来了,搬去与时频师兄同住?
不妙的猜想一个接一个涌入脑海,谢今恃不安地踢飞台阶上的石子。
她不该这样揣测旁人,今晚的她太躁动了。
回到屋里,她盛了盆凉水,双手并拢舀起凉水冲在脸上,才渐渐消掉心中的焦躁。
月色皎皎,谢今恃清扫了屋子和院落,吃了点饱腹的丹药,泡了个热水澡后躺在床间睡了好觉。
没了法力,她的体能回到了凡人时期,身体能清晰感受到饥饿与困顿。
昨日经历太多事情,精力耗费太多,以至于午时谢今恃才从睡梦中醒来。
她洗漱完来到院子,师姐门外的锁仍挂在那,分毫未变,整整一日师姐都没回来。
谢今恃想院里踱步,思虑万般,她想她该去找孔序。除去师姐,门中与她关系还算不错的只有这么一位人物。
寻常武陵派的人来往都御剑飞行,现今她只能用最无奈的法子,凭借自个的双腿徒步走下元良峰,再爬上孔序所处的山峰。
一路她小心避开行人,免得有人认出她引发骚动。
往昔孔序惯爱外出游历,不知此时在不在武陵派。
谢今恃沿着曲折的山路,手脚并用,攀爬上峰顶。
在师父未下山前,她曾来这帮师父向孔序讨要他从外面带来的稀罕物什。如今再看这院落,与以前相比没什么变化。
不待她上前敲门,门便被一阵强风刮开,孔序坐在屋内的草席上打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