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已经是来到空中城的第七天,夏时仍然没有习惯这里的环境。
空中城完全不同于南极基地,它更像是一个气候适宜、环境优美的乌托邦。
城中到处都是盛开的鲜花,大片的丛林,没有四季变化,像是被永远定格在了春天,美得不真实。
一天晚上,夏时睡不着,自己溜达到了城边的一片从林。
两天前,他路过这儿的时候,在里面看到过一闪一闪的光亮,或许是萤火虫。
现在他再次来到这儿,他很想进去看看,但又有点害怕。
黑暗好像总会给人带来恐惧。
正当他踌躇不决,难以迈出那艰难的第一步时,他背后忽然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想进去?”
他回头,看见了季停舟。
这是来这儿之后,他第一次单独见到这位上校。
也许是现在周围的环境足够暗,只有几盏不太亮的路灯照过来的一点光亮,所以夏时此时在面对这位救命恩人的时候,总算自在了一些,他局促的点了点头。
然而,这份自在还没维持太长时间,季停舟居然破天荒的走过来,摸了摸他的头,说:“别怕,这个世界仍然是有光的。”
夏时:“!”
心跳不可抑制的开始加速,他甚至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震惊的抬起头,想去看季停舟的脸。
可惜,上校并没有给他任何窥视的机会,长腿一迈,走进了那片丛林。
夏时只好乖乖跟在他身后,一起走进去了。
清白的灯光散落,森林中暗影重重,寂静的夜里,连蝇虫震动翅膀的声音都听得见。
两人的动静惊动了这片丛林中沉睡的精灵。他们走进去的那一刻,满天的萤火虫从林间振翅飞起。
昏暗诡谲的丛林被绿色的光点亮,有一种奇异的美。
夏时刚刚还在哐哐直跳的心,也随着眼前这片宁静的美好,渐渐平息了下来。
原来在这样这个满是杀戮血腥的世界里,仍有弱小的物种在黑暗中里散发出微弱的光,它们只是这个暴虐世界里的温和者。
夏时似乎明白了刚才上校为什么会说,这个世界仍然是有光的。
就像此刻,季停舟转身正对着他,站在他眼前。
周围荧光闪闪,绿色的微光映在这位上校的侧脸上。冷漠平淡的脸上虽然依旧不露任何情色,但那双眼睛总是深遂的。
其实有那么一瞬间,夏时好像在里面看到了简单纯粹的温和。
他想,有上校在地方,就会很安心。
这片从林不是很大,两人大概走了十多分钟,就开始折返往回走了。
“嘶——”
路本就不平,脚下又实在是太暗,夏时也是真背,尽管他已经十分小心想努力跟上季停舟的步伐,回程走到一半的时候,他还是悲催的崴了脚,疼得嘶了一声。
季停舟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夏时扶着树,不自然地避开了那束目光。他脸上臊得慌,似乎每次在季停舟面前,他都会变得有点狼狈。
这人肯定又要说他娇气了,夏时在心里委屈道。
不过很难得,微弱的荧光中,季停舟居然只是走到他身前蹲了下来,轻声说了一句:“上来。”
好半天,夏时盯着眼前那劲瘦而又宽厚的腰背,都没有反应过来。
心脏又开始乱跳。
他忽然觉得上校的脊背很像他们飞离地面时,那些远处连绵的高山,起伏、挺拔、延伸,仿佛能遮住一切风霜。
夏时心里升起一阵暖意,他抬手攀上了季停舟的肩。
耳畔传来因为凌空起身的风声,他把头靠在季停舟的颈肩处,想去听眼前人的呼吸。
而他不知道的是,自己炙热的呼吸也炙烤着另一个人的心。
季停舟愣了好几秒,才挽住身后人的腿,借着荧光沿着森林中的小路,开始继续往回走。
夏时双手搭在他的肩上,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问:“上校,我重吗?”
季停舟脚下步伐频率不变,稳当匀称,有条不紊。他声音似乎比以往轻了一些,说:“不重,比之前轻了。”
夏时不由自主的脸颊有些发烫,他把头埋在季停舟肩上,喃道:“可是费兰德博士前不久明明说我胖了。”
季停舟低头一笑,没再说话。
很轻的一声笑,也可能是因为林中太静,所以夏时听到了。
他把头搁在季停舟的肩上,逐渐放松下来,显然很享受这个坚实的后背。
他轻道:“上校,我听见您笑了。”
季停舟敛了笑意,语气依旧从容平静,低声说:“你听错了。”
夏时努了努嘴,他早就习惯了这个口是心非的家伙,小声抗议:“才没有……”
他的声音本来就轻,所以很多时候有意无意总给人一种在撒娇的意味。
季停舟听着他轻柔的,没有任何威慑力的抗议,又低头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