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赶来的不是刑部的人也不是他们大理寺的人,居然是宗正寺这位新晋的少卿?
甄公子乃是国舅爷嫡子,朝中勋贵世家不说,好歹是王后外戚死了,宗正寺的官员对此上心也是应当。
只是……没想到甄公子被害的事情居然在第一时间就惊动他们了。
尹大人头上冷汗渐冒。
“这位是李厘大人吧?”他上前先与李厘打了个招呼。
李厘朝尹大人回了一礼,接着向他解释道:“我今晚与太史将军同在此处饮酒,不曾想会遇上此等惨案,所以先出来稳下这里的场面。”
尹大人这才看到后方坐椅上的人,他心中一凛,又朝着太史青遥遥行了一礼。
他与李厘本为平级,但李厘却是同与二公子共事一月,最近又在王上面前露过脸的大功臣。现在王上连拔数级将他调至宗正寺,这等升官速度,与自己纹丝不动的水平可不在一条线。
再加上后方正坐立不动饮茶的太史青,尹大人的心中愈发紧张。
甄家小厮的手已经直接指向了颜北陵:“两位大人,是他!颜公子到现在都无话可辩,就是他与我家公子最后待在一处的,很可能就是他害的我家公子!”
在死者的小厮看来,定远公府上的小公子目前竟是最大的嫌疑人,那这事儿可真是麻烦了。
尹大人不由向李厘投向了求助的眼神。
李厘目不斜视,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只说了一句:“我这边请来的仵作已经在上头验尸了,尹大人先行问案便是。”
宗正寺的人态度含含糊糊,就是不表明是否要替甄公子申冤,尹大人只好去问颜北陵:“咳咳,请问颜小公子有自己不在场的证明吗?”
这一问让颜北陵的面色慌张起来。
他平日狐假虎威惯了,其实胆子挺小的,这还是他第一次恶作剧后摊上这么大的案子。
颜北陵支支吾吾地说道:“本公子那时候跟小娘子在一起……我们是看着那三个戏子进去的,后面就没在那个房间了!我们出来时甄世兄他还是好好的啊……”
他的眼神似乎在往四处散躲,声音在后面那句时还有些发虚。
“什么小娘子?”尹大人忙抓住这点问道。
是啊,怎么没看见刚才颜北陵身边那个泼辣的黄衫小娘子?
这时候大家才反应过来,都开始朝着这里站着的人群里四处张望。
“就是方才与我们一同在天字阁里,伺候颜小公子的那位。”
“那小娘子好像是与颜小公子一同下楼,又同咱们一起上去开门的,怎么就不见了?”
甄府的小厮讥笑道:“流金楼里的姑娘还能跑了不成?在这里一个个找不就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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泼辣的黄衫小娘子的确是已经跑了,还跑的很快。她双脚朝下头壮实的一双肩膀猛然一蹬,就蹬上了侯府墙头。
刚一落地,清姑娘突然感到侧后方传来一阵凉意,一回头,她全身的血液都差点凝住了。
在她的院子门口,周季沅一身轻袍缓带站立在侧,冷着一张脸看着她。
那张俊俏的脸上布满了森森的寒气。
“你这是去哪了?”
“我……”清姑娘张了张口,一时说不出来。
周季沅的目光看着她半晌,又忽地尴尬移开。
她的表情看着呆呆的,身上松散的套着一件男子的外衫,却因为刚才翻|墙落地的动作露出香肩半侧。
他轻咳一声后,眼眸又向下垂敛,心绪又杂乱起来。
穿的这样暴露,头发又凌乱,与之前见她的样子很不一样。
之前的她还穿着朴素的素衫,一身清简的模样,而今晚下身却是一件鹅黄绣缠枝芙蓉的裙子。
院内灯火通明,在她的周身投下灿烂的光影,这让他脑海中突然闪过窑城七夕的那个夜晚。
那个在漫天繁星下,在一片跪地的人中,与陌生男子牵手而走的黄衣少女。
原本还担忧她是不是没有衣服穿,手中是不是没有余钱,他想了大半日好不容易忍住没来问她,晚间散步竟也不自觉地散到了她住的这里。
一抬头便写着疏雨院的牌子,门虚掩着,他内心挣扎抗拒了良久,还是进来了。
没想到……
周季沅自嘲般地勾起了嘴角。
没想到,原来不是他们周家没在聘礼里给她衣缎,是她把那些绸缎料子拿去做这些乱七八糟的衣服了。
符添这时也从后面墙上翻了上来,很是搞不清楚状况地叫了她一声:“姑娘……”
她侧头瞪了符添一眼。
若是脚能无限伸缩,清姑娘现在就恨不得把他踢回到墙外头去。
周季沅冷着脸打量着他两之间的小动作。
所以她是做了不雅的衣服,又穿成这样与车仆外出了吗?
他气得反笑一声:“姑娘能否同我解释一下现在的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