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姑娘无声的笑。
照老瞎子这么说,当年她若是继续待在宫中管着辰光,他依旧会恨自己的,说不定还会积攒更多怨恨。
二人讲了这么多,老瞎子也是口干舌燥的。他不久前摔的杯子还在地上躺着,老瞎子准确的找到刚刚滚动声停止的地方,抬脚一捞,又将那杯子勾了回来。
他拿着桌上茶壶给自己倒了满杯,问清姑娘道:“你准备以什么身份过去?”
老瞎子还不知道细节,只知她是被束家的小子拐走的。他一边喝着水一边作倾听状,待她细说。
“我嫁了个文采斐然的俊少爷。”
老瞎子:?
他差点就被这话呛到了,又很是镇定地咽了下去。
还好,他处变不惊的功力依旧还在,没废。
清姑娘似笑非笑:“是周昉他曾孙,我要当他曾孙媳妇了。”
老瞎子一口血就要喷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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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姑娘的小竹屋里不一会就挤满了村子里的婆嫂们。
“周家?!我没记错吧,是窑城那个最有名的周家吗!?”
一个老嫂子拍着腿,钦羡不已:“哎哟,咱们清姑娘命好着呢,当年咱第一眼看到清姑娘就觉得她是贵人之相,就觉得是要去高门大户里当贵夫人去的哟。”
另一个邻家嫂子也跟着感叹:“周家出手可真是大方呀,那几车可装了不少东西吧,是得多喜欢多看中咱们姑娘才会这般哟!”
刘婆婆听完之后更是高兴的紧,之前找老姐妹说了那么多媒总是不成,原来是等着周家这个呀。
她就说吧,那些个歪瓜裂枣哪配的清大夫哟!
婆嫂们欢天喜地,只有老瞎子在她们中间显得格格不入。
刘婆婆啐了老瞎子一声:“你在这愁苦个脸干什么呀,怪晦气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要嫁女儿咧。”
老瞎子默默嘟囔了半天,最后只憋出一句:“之前还骂周家老夫人瞧不起人呢。”
“我哪知道周老夫人是动的这个心思呀!”
刘婆婆把事情想的很通彻。
周老夫人早说呀,明明就想让清姑娘做自己孙媳妇,还不高兴的摆什么脸色,那时候直接跟她说实话不就行了。
肯定是觉得恩人又救了孙子还要把自己赔进来,不太好意思咧!
刘婆婆这脑回路真够可以的,倒也无需她再解释了。
清姑娘苦笑着抚额。
不过那周家老太太今日估计又要被她气个半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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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清姑娘再次动身去了窑城周家。
周老夫人现在看见这姑娘就堵心,她闭了闭眼,又板起一张脸道:“你随我进来。”
周老夫人将清姑娘带去了她专门的小佛堂内。
经过上一次差点晕倒的教训,周老夫人这次想着得在佛堂里头见她才有些底气。什么时候被气到了,看一眼佛祖念念经总能暂时克制些下来。
上次接连的暴怒与震惊,也无心了解这糟心的孙媳,但今日是真得探下底子了。
周老夫人将她领到侧边的矮塌前,方一坐下就开门见山地问她:“你多大了?”
清姑娘本想不要脸的说十六岁,但这家人又是在三年前见过自己的,是十三岁的小孩子给看的病也太扯了些,她自己都腆不下这脸。
她便乖巧地说了句,“已有十九了。”
老夫人再次皱眉,对她的不满意又加深了一分。这姑娘年纪有些大了,咱家沅儿还比她小了两岁。
不满意总归是不满意,改变不了了,自小长在乡下无根无基的,周老夫人只在乎要将她后头牢牢抓住。
什么都得从头开始教,总要在成婚之前掰成个让人看得过去,带的出去的样子。不然等以后季沅入了仕,免不得与达官贵人家的夫人们交际,一个不慎都得让人笑话了去。
本来季沅在侯府的身份还未定下,有诸多忌讳。
“这里说话方便,上次的事情太不谨慎了,你真是在什么地方都敢开口!”
周老夫人已经开始作长辈的样子教训起她来。
“世家的事情很多,你也有很多需要学的地方。府里的人情.事物、女眷之间的往来都不是简单能办好的。你先把这些小事办妥当了,才算是摸到了主妇之道。”
周老夫人拨弄着手中那一长串檀木佛珠,一边教导着她一边也似乎在努力压着自己的不满。
“咱窑城周氏,在十年前由我做主分了家。大少爷你认识,是季沅嫡亲哥哥,二少爷和三少爷都是别房的,分家后随着他们父亲也都不在这里住,主宅子算是宽敞的很,以后再找时间与你细说吧。老爷……也就是你未来公公,我要求他洁身自好以求后宅清净,所以老爷这么多年也只纳了两位姨娘。那两个也都是安分之人,为周家生了不少女儿。”
周老夫人顿了顿,这些妾室儿子生不出来,女儿倒是生了一窝。这样也好,儿子生多了她们也会有些不该有的心思。
走神了一会,周老夫人又继续说道:“咱们周家女儿自小富养,虽有一点娇纵性子,本性确是极好的……”
清姑娘已经听的有些头大了,她毫不客气打断了周老夫人接下来准备的各种教导。
“这些其实您不必与我说。”